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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赵六送到了城隍庙，拐脚六的名声就不胫而走，但赵六对拐脚六这一诨名似乎并不那么讨厌，因为他一直认为这个名字就是妙香给取的，自然也沾染了妙香身上那莫名的香气。

那晚在镇东破败的城隍庙的宴会丰盛得超出了拐脚六的想象，若干年后，拐脚六想起那晚的盛宴，仍然不住地点头，啧啧称奇。

北风把破庙的窗户吹得“咣当”作响，一股萧杀之气，拐脚六心想：说什么报答！无非是老一套的嘴上热闹罢了，尽是些虚妄之词。

推开庙门，空气中便飘出一股热乎乎的烤肉的奇异香味，香味很是独特，拐脚六搜遍枯肠，竟也想不起来是哪种肉香，心想：这怕不是人间的美味吧，与这些鬼怪同食，也便是这样吧。

火苗映照下，正在烤肉的黄泛泛脸膛的罗刹鬼有些红彤彤的色调，显得不再那么阴森可怖，他像是猜中拐脚六心思似的说：“恩公，定然是在寻思这是什么东西吧？”他瞥了一眼拐脚六，“这可是好东西啊，一万年前的苍龙，翼展可是有18米，行动迅捷，力量惊人，可是稀罕之物，吃上一口，人的五脏六腑俱是清冽通透，血脉俱是贯通，人便神清气爽，若是练武的人，便是要增加八成以上的功力。这只地龙跟随我走南闯北，也算是患难之交。”说罢，他神色黯然起来，竟抹了抹眼睛。

“可惜它竟然死在凤凰岭上，它是怎么死的，我不得而知，不过，以苍龙的力量，能把它置于死地的人，我真不敢想像，也许也不一定是人类所为的吧。”

杜撰，假设，毫无逻辑的推理，闭着眼的猜测，拐脚六对这些毫无兴趣，他靠在柱子上并不搭话。自从他造福人类的想法在南太平洋大学沉入洋底以后，再加上爱情幻灭，他变得愈加沉默，但凡能不说话，他就尽量不说话，有时，和自己说话，比和那些无趣的人说话要有意思得多。他心想：无非是这个罗刹鬼也学会了人世间坑蒙拐骗这一套，前面还说与苍龙的交情，后面就把苍龙烤了吃，这样的讽刺不可谓不辛辣，与人世间又有什么两样？

“恩公不说话，我也能猜到恩公的心思。”罗刹鬼撕下一块烤熟的肉递给拐脚六。拐脚六心想这个罗刹鬼真是啰嗦得可以，眼下，姑且先听他说些废话，再吃些东西吧。“愿闻其详。”

“你一定在想我既然与苍龙有这样深的交情，为什么还要吃它的肉呢？”

这么简单的谜面，难免会被猜中，这也算不得什么，说明不了鬼有了人类的智商，拐脚六自然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可吃惊的，倒是饥肠辘辘，颇是难耐。“恩公，我来自天竺，我出生在长安城，自幼熟读诗书，要不是唐朝的律法禁止我们昆仑奴参加科举，我去考取个功名，也未必不能如愿。”罗刹鬼得意起来，他笑起来的样子倒是有那么一些真诚，让拐脚六平添了几分对他的好感，他夹了一块肉递给拐脚六，“尝尝，挺好吃的。”

拐脚六接过那块肉，闻了闻，一股奇异的肉香直入人的肺脾，不由得放入口中，稍加咀嚼即化，一种清甜的香味的幽香从肺腑中冲涌而出，不觉神清气爽。

不知不觉中，拐脚六已经吃了五、六块肉了，虽说这肉好吃，但是他已经不想再吃了，适可而止，他看看窗外，冬夜深沉，远处有成群老鹅的叫声隐约传来，竟让拐脚六起了乡愁，因为他读初中时就是寄寓在一家孵小鹅的炕坊，那时，有许多高年级的学生和他居住在一起，那些在烛光摇曳下捧着书读的冬夜是多么令人怀念。

“恩公当真喜欢妙香吗？”

拐脚六默然无言，罗刹鬼的小机灵也着实让人讨厌。

“我可以帮你。”罗刹鬼从袖口摸出一个黑乎乎的小瓶子，“这是梦幻水，只须一滴，她便是你的，不求今生来世，只为春风一度。”

拐脚六并不来接，他并不想这样得到女人的身子，“我不需要，我已经不爱她了。”他轻描淡写地说，“即便我爱她，也不会用这样的手段。”

“好吧。”罗刹鬼无奈地缩回了手，“想必你还需要其他的一些谋生的手段吧。”见拐脚六无语，他从怀里掏出一本泛黄的书，“这是一本上古的医书《换头术要略》，就算是放在现在，这也是一本不可多得的医学奇书，绝不会比《柳叶刀》上任何一篇论文逊色，相反，这是古今中外任何一个外科医生都想得到的神秘技术。我想你不会不感兴趣吧？”

“诚如你所言，真没有兴趣。”

“不必如此，你还是拿着看看吧。这本书艰深古奥，也不是一般人可以看得懂的。”罗刹鬼眯缝着眼，“而且，你还可以把你的枕边人换成你想要看到的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