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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了工作的玄明,也失去了在哈佛大学的住所,他本想接上寄宿在修道院的女儿玄月回到中国,但他不想就这样灰溜溜回去,他要证明自己的学术成就都是货真价实的,并非学术造假所来。显然,玄明已经认可了π病毒只感染高知人群这一社会共认的定论,玄明知道π病毒只感染高知人群的属性,但他实在是想不通为π病毒什么要独独遗漏了他呢?莫非π病毒还会歧视黄皮肤的中国人?想不通归想不通,他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感染上π病毒,就算是死,他也要证明一个中国人的堂堂正正、清清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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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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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玄明从马赛诸塞州步行去了疫情最为严重的纽约(美国的交通基本都瘫痪了),白天为火葬场背死尸为生,晚上便露宿在已经废弃的地下铁。玄明特意去背别人都不敢背的感染π病毒的死尸,他一连背了哥伦比亚大学、纽约大学、曼哈顿音乐学院教授死尸专场,他以为这样,不消几天,就会感染上π病毒。但是,事与愿违,在纽约背了二个多月的死尸,除了有点腰酸背疼、腰肌劳损之外,什么毛病没有,甚至连感染π病毒的最初症状咳嗽都没有。他终于绝望了,也想通了,他不过是被π病毒遗忘了罢了,这并不能说明他的学术成绩是抄袭的。他苦笑着摇摇头,决定要好好活下去,带着玄月回家。
当玄明背着行囊出现在安妮修道院那座小山脚下时,天空中正映在一轮火红的圆月,一群飞行的大鸟在空中发出惊悚的怪叫声,玄明有了不祥的预感,尤其是他看到修道院那扇常年紧闭的大门竟然是敞开时。他快步冲向寄宿生居住的二楼,一路上,蛛网横阵,总是挡住他的路,他不停地用手拂去,直到在气喘吁吁中竟然有泪水滴落下来。
慢慢走到玄月居住的床铺,床上凌乱不堪,已经很久没有人住的样子,借助月光,他看到了玄月最喜欢的布娃娃——穿布裙的安妮公主,玄月竟然没有随身带走最爱的布娃娃,不祥的预感已然应验。
玄明发疯似的呼喊,“玄—月,玄—月!”在黑夜里,他的呼喊声传出很远,但除了引来远处森林里猫头鹰“磔磔”的叫声外,便是呼啸着掠过森林的风声。他跌跌撞撞,失魂落魄,竟然在走廊上撞倒了一个人,他赶忙弯腰想扶起,拧开手电,却发现那是爱丽莎院长的干尸,爱丽莎院长那顶俏皮的带着绿橄榄、一年四季都戴着的帽子已然供述了干尸的身份。
前文说过,春藤和那个女人出现在昭关镇时,几乎无人关心,除了拐脚六外。确切地说,拐脚六是昭关镇第一个发现春藤和那个女人的人,当时,应当还是晌午时分,拐脚六端出一盘硬邦邦的咸鱼和腊肉,再拎出一瓶六谷酒(昭关方言,玉米酒),有滋有味地三楼阳台上吃喝起来。
拐脚六是读过大学的,而且读的大学是经过国家权威认证的,连美国的国家科学院也认证过一次,这一点,比昭关镇那些自命不凡、自视清高的行吟诗人在学历上要来历清楚得多。那些行吟诗人,整日无所事事,在昭关街头游走,诗歌的产量又极低,基本上只要熟读一本《诗经》再交上一条烟钱的入会费便可成为行吟诗人协会的会员,具有了在昭关街头随便游走、在协会的协议饭店免费吃喝的权利。拐脚六有心要加入协会,但他的学历太过耀眼,而且取得的方式又名正言顺,不由得不让协会主席嫉妒,入会的事便不了了之。
关于拐脚六的出身与历史,昭关人几乎是一无所知。其实拐脚六就出生在离昭关镇几百里远的另一个镇子上,而不是他一直宣扬的出生于江南的富庶之地,父母也都还健在,而不是他所说的父母双亡、孑然一身,拐脚六只是单独面对漂亮姑娘时才会说谎,其实他想对人家姑娘说的话是:别看我其貌不扬,其实我出身显赫,江南富庶之地的富贵出身赋予我高贵的品质,只是我家道中落,父母双亡,我孤苦无依,在这个世上漂泊不定。头一句话,拐脚六满足姑娘的虚荣心,后一句话激发姑娘的同情心,用心可谓良苦,但往往收效甚微。
拐脚六的父母和昭关镇的本色农民截然不同,他们对农活毫无兴趣,只是幻想着有朝一日一个机会便可成就一生,所以,他们整天在外游荡以寻找机会。工夫不负有心人,十几年前到上海参加一个医学科技革命项目,当试药的志愿者,每天的工作就是吃点药,躺在床上,拿着不菲的报酬,过着神仙一般的日子。可是好景不长,一次他们喝醉了,走错了病房,吃错了药,导致双目失明(这药是反向失明验证药)。这样,失明的他们也就失去了试验价值,被赶出了医院。没有人知道,这两个瞎子是如何相互搀扶着走回镇里的,但是,他们一回到清河镇,便听说了拐脚六在江北的一个富庶镇子有了像模像样的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