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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攥着小包裹在伤患区搜寻营帐,青肿的眼皮底下,眼珠子迟钝地转动着。来过那么多回,帐边有几根草他都记得一清二楚,里面的陈设更是记忆尤深,不会找错。
但木头不见了,原先的床位已经换人。
有伤兵正好意识清醒,眼熟卢克,便用复杂的目光告知了木头的下落。
卢克不敢信,不愿信,挨个走过营帐,试图把营地翻个底朝天,拖着身子寻到天黑。
等视线定格在火光冲天的焚尸场,他终于撑不住了,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队友全没了,最后的支柱也化为一捧枯骨。
就我活着,怎么就我活着……
他像被抽干灵魂似的坐了许久,才想起拆开包裹,一样样拿出物件;紧接着掏出怀里的小鸟木片,跟木头做的摆在一起。
只在夜里摸过一次形状,对方就能把木片刻得如此相像。卢克爱惜地摩挲两只小鸟,心说我战友手就是巧,不愧是木匠,做得简直一模一样。
仿佛想起什么,卢克眼含泪花,低低地笑开。
木头寡言少语,但在营帐中的最后一面,好像把此生要对他说的话一次性说尽了,而且没一句废话啊……
……
后面一个月里,狂沙又夺去无数士兵的性命。
这是全境最黑暗的一年,休战几年养起来的兵,囤起来的粮,全部一个劲地往前线输送,随着战事愈加激烈,粮草锐减,兵力像永远填不满的大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