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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唇无血色,紧闭着双眼。刚才的一番折磨使他备受煎熬,把最后一点体力悉数夺走,现下疲惫不堪,沉睡过去。
希莱斯取过软布,帮对方擦拭额头细汗。银白的细眉稍稍一皱,他便不敢继续动作。
他自知搭档不是什么易碎的东西,没必要这样小心翼翼;但若是再让塞伦承受哪怕一丝苦痛,它就会化作钩子,狠狠剜入他的左胸。
希莱斯双手捧起塞伦的右手。太冷了……他轻轻呵气,将其捂在掌心,但怎么都热不起来。
他责怪阳光不肯施舍一点温度,分给搭档。
怨恨自己没办法分担痛苦。
实际上,他埋怨不了任何人,于是只能将满腔哀怨咽下去,任由苦涩切割着他的神经。
塞伦为救队友,挡下致命一击是事实,换作他,一样会这么做;伤药稀缺也是事实,还有众位士兵需要治疗,他们不比塞伦伤得轻。
情感无限放大自私,在耳边呓语:只要他一声令下,路易斯无法抗命,就能把所有酒与药物用于塞伦身上,辅以精湛的治疗手法,确保后者伤口不会恶化。
理智则告诉他,数个负伤的战友、弟兄的性命拴在他一个念头上。身为将领,必须时时保持清醒,不单凭一己私欲,剥夺伤兵生存的权利。
希莱斯呼出一声沉重而绵长的叹息,喉结艰难地滑动。
他恨透了这种无力感,宁愿付出自己的所有换取一个希望。
但依照目前的境遇,则是在残酷地告诉他:你根本无计可施。
连争取的第一步都跨不出去,何来希望?
该向谁祈祷,企盼谁的帮助?投递阵营的信件一封又一封,不知何时才能真正把补充物资拿到手。
神吗?他倒是想。可当初抱着兰登的尸体四处寻找游医时,他就已经将此生最大的虔诚和祈愿献给神明。
结果,弟弟仍然死在自己的怀里。自记事起便日日虔心侍奉的神,没有回应他。
那天之后,除非亲眼所见,他不会再寄希望于任何看不到,且无法证实的事物上。
眼下只能尽力照顾他了。
希莱斯视线寸步不离,投向沉睡中的塞伦。
看着那张安静的睡颜,心底的惶恐不安似乎能够消减几分。但希拉斯知道,这是徒劳。
他只想看见塞伦神采飞扬、意气风发的面容,用明媚铸成的天蓝色兽瞳,骄傲地与他对视。
手终于有了些温度——一滴一滴,湿湿的水痕捎去热意。
此时此刻,一只巨掌掐住希莱斯的脖子,令他呼吸艰难;而心间饱尝恐惧、酸楚、无能为力的啃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