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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依旧偶尔能在梦里,看到那个女孩子的脸。
他梦到她在哭,无依无靠,茫然无助。他心如刀割、束手无策,看她哭了一夜。
他不喜欢家族年终一次的静思日。
关在空无一人的祖宗祠堂里,盘腿坐在蒲团上,绝食一天,冥想,平静下心,静思己过,审度自身。
万籁俱寂的禁闭中,做不了任何事情,只能沉思,思维无比清晰的24个小时,那些通过繁忙的求学和工作来隔绝的人和事,又从思绪的柜子里跑出来,陈列在他面前。
开始的几年,他在这天总是很焦躁,度时如年。
后来渐渐好了,但依旧会想到她,想他们之间,她离开的理由,想她最近可能在过着的生活。
他清楚地记得她的一切。
他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他之前对于异性,就只是如同看其他人、树木、楼房、建筑设施那样存在的事物,并无半点的感情或者观感,他却记住了她。
那个女孩脸上有灰尘,头发很乱,有几缕刘海被汗水沾湿在额头上,穿着朴素蓝色的校服裤,皮肤是这个南方以南的亚热带城市少见的白皙,带着点营养不良的黄,既瘦又弱。
她抬起头,惊慌的眼睛与他对视一会,立刻闪躲着低下头,眼珠是栗色的,与她的肌肤的色泽相得益彰,惶恐的,不安的,弱小的,坐在医院走廊哭,汗湿的九月,她汗津津的。
她发着光,急促地朝他迎面奔来,从此照亮了他平静无波的生活。
他说了又说。
肖若琳突然分神地想:其实他的生命中不止她一个人。
他的身边除了被他那么爱着的她,还有无数个那么爱着他的肖若琳。
她们费尽心思地接近他,在他面前一次一次地别有用心地出现,跟他一句看似随意的言语暗地里都排练了无数遍,学校、工作、职场,那么多女子用自己最美好的情感爱着他、埋怨着她、恨着他——不是她们不好不可爱不会带着他到处跑,到了最后,他却只看到她。
肖若琳渴望从他的描述中听到自己的名字,她说那个女孩子的坏话编排过她的不是,她抢过那个女孩子的光芒,她有没有为我们青梅竹马的感情吃醋,她有没有因为我感到压力大,但他一个字都没有提到。
他的回忆很单纯,就只是他的,跟她的。
从头到尾没有第三个人。
肖若琳抱着酒瓶,听着,凝视着他的神态,她觉得这是她这一辈子中最靠近他的时刻,她第一次听到他谈论别的女孩子,内心不再嫉妒煎熬,是时光令人看开了,还是因为她的情事总不太顺利,特别喜欢听些长情的表述——或者她看着这样的他,只是突然间就顿悟了、放弃了。
她打断他,温柔地说:
“有人爱着另一个人,爱得就像执念,他究竟爱的是往事里的人,还是仅仅是不甘心的愤慨呢?无论怎样,都太难过了,”她说,“你去见见她吧。这次,就做个彻底了断。”
“也许她已经面目全非,那你就可以告诉自己:可以释然,继续前进了。”
谌颐闭上了眼睛。
他们感到了有风吹过。
肖若琳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穿过客厅,在一堆一堆醉倒的人中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走到门口的沙发的时候,被躺在上面的一个人拽住了手腕。“若琳,”男友揉着眼睛问,他已经睡了一觉醒来了,“你去哪里了。”
他现在依旧偶尔能在梦里,看到那个女孩子的脸。
他梦到她在哭,无依无靠,茫然无助。他心如刀割、束手无策,看她哭了一夜。
他不喜欢家族年终一次的静思日。
关在空无一人的祖宗祠堂里,盘腿坐在蒲团上,绝食一天,冥想,平静下心,静思己过,审度自身。
万籁俱寂的禁闭中,做不了任何事情,只能沉思,思维无比清晰的24个小时,那些通过繁忙的求学和工作来隔绝的人和事,又从思绪的柜子里跑出来,陈列在他面前。
开始的几年,他在这天总是很焦躁,度时如年。
后来渐渐好了,但依旧会想到她,想他们之间,她离开的理由,想她最近可能在过着的生活。
他清楚地记得她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