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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些受助学生,一起穿着透明雨衣,抱着写着受捐助款项的牌子,站在雨中接受拍照。
雨气迎面而来,扑得人的眼睛几乎睁不开。
天气很冷,杨洙伸手去拉陈平戈的手,发现她手掌冰冷,鞋子湿透了,全身冻得在发抖。
负责拍摄的摄影师,在吩咐她“待会致辞时表情要自然,要笑……注意停顿……”,陈平戈的父母,大概不知道,也懒得去想,女儿站在这样的场合,一遍一遍地致辞,是什么样的心情。
但同为十几岁的同龄人懂,不是说不感恩,只是不合时宜的自尊心,伴随着蓬勃的青春,一起滋长。
杨洙写给陈平戈的第一封信,就是直白地在倾诉这样的心情。
“贫穷不是错,可是贫穷却在无形之中成了一种耻辱”。
她告诉陈平戈,说她之前去县里盖贫困证明的章,那些工作人员趾高气昂的神态,和妈妈低三下四说话的样子,她永远也忘不了,她每次做题到深夜,觉得累的时候,就会回想这个场景,来进行自我激励。
她说他们的班主任很过分,在班级里公开统计低保户,还要他们通过当众比惨自叙家庭困难,来争夺补助名额,她说轮到她说的时候,她全程都是低着头的,不去看班里长得最好看的副班长,虽然也不是喜欢他到什么程度,但就是不想让他看到她这么困难的一面……
陈平戈看完信,简短地回了一句:
“我都懂。我今天手头上有四块钱,刚好可以到校门口喝两杯不加珍珠的奶茶,你放学后要不要一起”,她们的友谊就此开始。
“又要领取贫困生补助了。”杨洙说。
不远处是一个上坡,她开始发力蹬脚蹬,超越了陈平戈往前骑去。
“你今年,可能不会在公告栏看到我了。”
上了坡后再下坡的时候,陈平戈这样跟她说。
风吹得两人的刘海往两边飞。杨洙点点头,陈平戈把她的计划,提前在最新的信中,告诉她了。
“我就是不太想,让谌颐在学校公告栏里的贫困生补助名单上,看到我的名字,我这种心态挺难解释,但就是不想。”
陈平戈自嘲地笑了笑,“我挺讨厌我自己这样的,感觉一谈恋爱,人就矫情起来了。你也挺鄙视我的吧。”
“我能理解你的想法。我只是替你心疼,小一千块呢,”杨洙肉疼地朝天喊了一声,“你找到兼职了?你那点稿费不够吧?”
陈平戈:“我表姐帮我问了她上班的酒店,她说经理同意了,我随时可以过去兼职。”
杨洙:“在市中心的那家酒店吗,外形修得很像航船的那家?”
“嗯。”
杨洙:“帮我也问问呗,就问寒暑假工有没有名额,我上学期间不行。”
陈平戈一口应下,“应该没问题,听我姐说他们那里挺缺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