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页

她盯着他看，那男生的眼神也毫不回避，结果当然是陈平戈落败，她立刻转开了眼，低头仓促地看着自己皮开肉绽的膝盖。

男生白色的球鞋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听到头顶传来他的声音：“找到医生了，我带你上楼包扎。”

陈平戈还没回答呢，警察阿姨从走廊那头快步走过来了，手上空空的，看来已经把男孩交给医生去做检查了，检查空隙，挂念着陈平戈他们，又过来了。

“已经挂上号啦？”警察阿姨欣赏地问男生，“需要排队吗？”

男生回答，“不用。直接上去就可以了。”

警察阿姨于是对陈平戈说，“快，我带你上去。”

陈平戈乖巧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刚站起来，脚发软，没有力气站稳，咚的一声闷响，又跌坐回椅子上。

警察阿姨“哎呀”了一声，伸出结实有力的手臂，让陈平戈挽着她站起来，“身体超负荷运动之后是这个样子的。缓一会就好了，别怕。”

陈平戈摔得屁股痛，龇牙咧嘴的，发现男生还在看着她，连忙把表情收起来，窘迫地对警察阿姨小小声地说，“对不起。”

警察阿姨笑了，怜爱地揉了揉陈平戈的头，“这有什么好道歉的！你今天很勇敢，救了一条人命。”

警察阿姨搀扶着陈平戈，坐电梯上了二楼。

”213室。“男生说，出了电梯，就在前面带路。

陈平戈又注意到了那个男生的衣着，就穿长度到膝盖的黑色裤子跟白色的polo衫，干干净净的风格，衣着得体得似乎一丝褶皱都没有。

陈平戈不知道他的衣服是不是什么品牌的衣服，就觉得他跟她平时接触到的穿着校服、总是打球打得一声汗味的男同学完全不一样。

夏天清清朗朗的风穿过窗户而来，听到了蝉鸣声。

陈平戈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她穿着夏季蓝色的校服裤子跟洗得发白的米色t恤，马尾散乱得快垮下来了，刘海湿漉漉地粘在汗津津的脸上，缩着肩膀，脸上还残留着受惊过度后的神情。

……过于朴素，狼狈，脏兮兮。

陈平戈低下头，用双手拽了拽衣摆，尽量用脚板吸着拖鞋走路，尽量减轻拖鞋拍打在瓷砖地板上的声响——即使那声音掩盖在了人来人往的脚步声里，陈平戈还是觉得它尤其刺耳。

是爸爸到警局接的陈平戈。

他匆匆从老友的酒局赶来——他一直在收撮人脉试图东山再起，从未放弃。

他心里盘算着在酒局上谈的事情，漫不经心又不耐烦地走着警局里的流程，确定书、填写资料、签字、监护人再次签字、按手指印。

走出警局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陈平戈是在dú • lì的房间里填写资料的，又接受了警察叔叔的问话，出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到那个男生了。

爸爸推了他的自行车过来，看到陈平戈站在警局门口发呆，眼睛扫过她包着纱布的膝盖跟手肘，气突然不打一处来，大声喊道：

“快过来，在哪里愣着干嘛，还想在这里过夜吗？”

陈平戈坐在车后座上，父女两人沉默地往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