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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弦反驳:“我什么时候不包容他了?”
“什么时候你自己清楚。”纪秋呵斥。
梁弦就不明白了,她搁下筷子,问纪秋:“为什么一有问题,你就觉得是我的错?难道谢清辞就不会犯错?”
“小辞那么乖,能犯什么错?”纪秋没好气地说,“他犯的最大的错,就是把你宠坏了。”
梁弦一阵无语。
他为什么不能犯错?
他有多乖?
面上看着乖罢了。
梁弦真想跟纪秋说:“您知道。您眼里的乖儿子不想做您儿子了,想做您女婿吗?”
梁弦发现,父母总觉得自己看着孩子长大,自己非常了解,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
但事实上,很多父母都不够了解孩子。
尤其是随着孩子渐渐长大,有了自己的秘密,更多时候,父母了解到的孩子,只是孩子想让他们看到的样子罢了。
比如谢清辞,以前梁弦觉得,他的每根头发丝她都了若指掌。但事实上呢,如果一个人有上千面,那她认识的谢清辞,不过是他想让她看到的千分之几而已。
梁弦沉默间隙,梁振接话:“话也不能这么说,弦儿对小辞还是很不错的。就是,弦儿啊”
斟酌片刻,他说:“毕竟小辞情况特殊,咱们再待他如亲人,也隔着一层血缘。他这孩子寡言,心思敏感,你说话做事的时候,还是要适当顾及一下。爸爸妈妈不知道你们俩闹了什么矛盾,自打你回来就不搭理他,他也不敢跟你说话,爸爸看得出来他很难过。今儿一早,他说做家教的那家,给他打电话说旅游回来了,让他回去辅导小孩。你们都长大了,有些事如果刻意隐瞒,我和你妈是辨不出真假的。我知道,就算小辞撒谎,回燕都后,也能照顾好自己,但事却不是那么回事,你说是吧?爸爸希望你们能体谅到,我们做父母的对你们的担忧。”
梁弦的心,被梁振的话,浸泡的酸酸的,她抽抽鼻子,说:“我知道了,一会我给他打个电话。你们也别多想,我和他没什么矛盾。你们待他像亲儿子,他也拿你们当亲父母,你们仨不一直都更像一家人嘛。”
“臭孩子,没良心。”纪秋嗔骂,“我们仨不疼你啊。你出去看看,哪家有小辞这么好的弟弟。”
谢清辞很好啊,梁弦从来没否认过,谢清辞作为弟弟的好。
她珍惜和谢清辞的姐弟情,希望他们的感情可以一辈子都这么亲厚。
可现在,是他不想要这份姐弟情了。
自谢清辞离家起,曾经每天都要闲聊几句的姐弟,默契的谁也没再联系谁,直到八月的第三天,梁弦在家赶稿,接到纪秋电话,说谢清辞出事了。
多年后,梁弦依然记得那一刻的心情,懊悔与恐惧,绝望与忧虑,诸多的情绪纠缠在一起,反复不止的碾轧她每一根神经。
曾有一刻,悔恨如潮汐将她吞没,她恨自己的绝情,她想如果时光能倒流,她一定想一个更温和的办法,抑或干脆答应他算了。
直到半小时后,得知谢清辞出的事——做了个阑尾炎手术。
然后,她又全盘否定了脑中设想过的千千万万。
从梁家到燕大附属医院,三个半小时的车程,他们到时是晚上七点四十五分。
事实上,由于疫情原因,病房已不再像从前那样,任谁都可以前去探望病人,并且随意更换陪床人员。
医院规定,除陪床人员,其余闲杂人员一律不能进入病房区,且陪床人员需申请陪床证,并持24小时核酸检测报告才可进入病房。
关于谁去陪床,三人起了争执。
梁振说他去,都是男人,他陪床最合适;纪秋说她去,女人比男人仔细,更会照顾人。
梁弦说:“还是我去吧。你们俩都有一摊子事,离了你们转不动。我去照顾他,顺便学些护理常识,省的他出院后我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