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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花节那日他与奚茴站在春华楼二楼的飞檐上看季宜薇弹一曲琵琶,他便瞧出了这个女人虽有一双看似洁白的手,可她的十指间尽是洗不干净的血色。
奚茴瞪圆了双眼目睹这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事,只见那鱼骨剑勾着陈知州心脏上的肉,一寸寸撕裂开,他浑身失力地从马车往地面坠去,耳畔只听见众人唤他一声“大人”便彻底失去意识,咽气很快。
季宜薇的手上还抓着鱼骨剑,她的手很细,用力一握便能折了似的,整个人瘦弱得如一页薄纸,这一剑却用尽全力刺得极深。鱼骨剑上的血顺着她的十指染上白纱裙,她眼都没眨一下,有人将她按在了马车边缘想要夺走她手中的剑,可不论如何用力也拔不出来。
秦婼凑上前还想给陈知州用药,可她唤不出小小,从怀里取丹药的这会儿功夫陈知州的魂便已慢慢离体,轻烟似的往地面沉去。
他死了,一瞬就死了。
确定陈知州死了之后,也无需人抢夺鱼骨剑,季宜薇双手一松那把剑便掉在了陈知州的背上,她冷淡的脸上终于如冰裂般破开一丝痕迹,双眉微挑,好半晌才发出一声似笑非笑的气音。
此女子狠,却也很利索,shā • rén不拖泥带水,连话也不让对方说便要了对方的命。
“呵呵……终于,终于死完了。”季宜薇说出这句话后,彷如理智也随之崩塌,忽而大声笑了起来:“哈哈哈,终于死完了,终于死完了!梦姐……他们都死了,他们都死了哈哈哈……”
十三个人,季宜薇每一个都记得。十年的时间,他将那十二个人素日会去的地方、习惯统统记下,甚至因几次受邀去过他们的府中,精细认真地观察他们府上的构建、仆人值守的时间、狗洞的位置。
这次连环shā • rén并非一时兴起,也非激情而为,季宜薇计算好了每一步,就怕一旦自己露馅少杀了一个,那她死了也不会甘心的。
她也怕啊,怕其中有谁先她计划一步早死,怕她不能手刃仇人,可到底老天爷还是长了眼睛,让她如愿走到最后一步。
如今终于结束了。
“哈哈哈……死得好,死得太好了,只是可惜呀,你这样黑的心肝,那些野狗是最喜欢的了,可惜我不能亲手把你的心挖出来喂给他们吃,也好让你尝尝被野狗咬食的滋味!”季宜薇的五官逐渐狰狞,她落下泪来,与方才假装哭泣完全不同,此次落泪即是畅快也是悲伤。
谢灵峙与应泉带着黄之谦匆匆下山后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几个官差护卫守在陈知州的尸体旁,而被押在马车车板上的女人发狂地笑了起来,散乱着头发一边笑一边落泪,像是要将她这十年隐藏于心间的所有不痛快统统释放。
一声声梦姐伴随着哭笑声,季宜薇彻底放弃了抵抗,若此时她手上还有一把刀,她一点儿也不介意抹脖子自杀。
黄之谦冷冷地盯着陈知州的尸体,垂在身侧的手颤抖得厉害,最终他扶着一旁的树干慢慢坐下,竟无泪也无笑,只是也无力再走了。
大仇得报固然痛快,死去的人却再也回不来。
大半年间繁城死去的十三个人之间并无任何共通点,而唯一与他们曾有过瓜葛牵扯的也被陈知州以野狗咬人轻易抹去,记得这一切的只有黄之谦与季宜薇。
若要再去细说,便要从十年前季宜薇初来繁城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