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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不可以。”白发青年抱着衣服,回望了一眼指挥部,他们的确都是很优秀的军人,虽然开始的陷入绝望,但是内心深处并没有放弃。
也许没有自己,他们也能抵抗很久很久,久到对方撑持不住,宣告平局。
欧文轻轻地偏过头,笑了笑,“十分感谢,但是我是芙罗兰人。”
众人略微吃了一惊。
“其实雪国也很好的。”有人低声说道,“空气比较好。”
“而且芙罗兰那群高层真的很顽固,你回去之后未必会有好结果。”另外一位老将军恳切地说道,“您在那里并非身居要职吧。”
欧文垂下了眼睛。
他知道他们说的是真的,芙罗兰的高层的确对自己不屑一顾,如果归根结底,他们中的大多数其实并不愿意和神域做对,他们甚至拿着神域的赏金呢,哪有砸金主饭碗的道理。
如果回去,欧文知道自己会遇到什么,攻击,排挤,孤独,甚至,死亡,更不要说他现在所做的事情若是传到了那位大人的耳朵里会发生什么。
但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他是芙罗兰人啊,他永远无法遗忘芙罗兰温暖的气候,终年翠绿的树木,开满枝头的繁花。
“我这条命是芙罗兰给的,如果她要拿走,也只能随她开心了。”白发青年笑了起来,散射的光线柔和地照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了精致的轮廓。
好似那昭告黎明到来的白色晨星。
老将军摘下了帽子,然后所有的军官都跟着摘下了帽子,他们低下了头,表示了由衷的尊重与感激。
“恕我冒昧。”将军轻声问道。“能知道您的名字。”
虽然知道这个年轻人必将声名显赫,但是他们还是想知道他的名字。
“欧文·多弗莱斯。”白发青年抬起了一只手,露出了一个灿烂如南国暖阳的笑容,“我叫欧文·多弗莱斯,雾山人。”
“如果将来可以的话,希望大家都能去雾山玩,那里可是世界上最优美的山脉。”他笑着说,然后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进了一片苍茫的黑暗中。
“欧文·多弗莱斯。”老将军重复着这个名字,“希望你未来星辰灿烂。”他大声说道,声音在室内回荡叠加着,回音不绝。
芙罗兰啊。
这个孩子为什么偏偏是芙罗兰人呢。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最为肮脏黑暗的国度,那必然是芙罗兰,雪国柔弱任人宰割,而芙罗兰则是不知何时起登上了最疯狂的战车,明明拥有最为肥沃的土地,却也拥有着最可怕的监狱和最多的战乱。
芙罗兰总是在战乱,身居高位之人总是在为了让自己的葡萄园变得更多一点疯狂掠夺,他们那位约瑟王已经十几年没有人看到他人了,教士们垄断了一切学校,每年都有很多芙罗兰人来蓝诺学院学习,然后绝大多数不愿意再回去。
芙罗兰还有希望吗?
也许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没有,那里就是这个世界的活地狱,所有人都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之中挣扎,富贵的人永远在吃用不尽的富贵上躺卧,而贫穷的人永远在泥沼中挣扎。
但是这个年轻人认为还有,他要投身这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去握住那一束几不可见的光明。
我身我生皆可捐舍,只求得利众生。
“欧文·多弗莱斯,我愿你得偿所愿。”老将军忍不住祈祷道,“神啊,庇护他吧。”
然而,神会庇护他这样的人吗?
多半是不会的吧。
欧文·多弗莱斯从来不需要什么名号,他平静地想,也不奢求什么庇护,诸神也许业已诅咒于他。
这世界上从来有两种天才,一种是威严的救世主,坐在光辉的雷车上面带微笑地巡游着他的国,而另一种是不甘现状的恶魔,纵使被打进地狱也要在身后拖拽半天繁星。(1)
这就是欧文·多弗莱斯所愿意去做的事情。
他高高地扬起了头,感受着风的气息,早晨已经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