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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人议论他才知道,轿中之人,乃是一国之君,永宁太宗。他们一辈子做梦都没想到,会在这穷乡僻壤遇见圣上。
可哪知道祸从天降,隔壁家二虎挑着粪土只顾着踮脚观望,推搡之中失去了重心,将那篮子粪土泼在了轿边,惊扰了马匹。直至马倌安抚了好久才平静下来。
本以为永宁太宗受了惊,会治罪于二虎,更或许会将怒火蔓延至整个村庄。所有人都跪了下来,哀声请求圣上息怒。
令人意外的是,永宁太宗非但没有发怒,反而从轿中下来,将那卑劣的二虎扶起,丝毫没有介意对方身上的污秽。
那时的二虎惶恐着,以为下一秒就要掉脑袋了。他声音颤动:“圣上,俺有罪,都怪卑民这双腿,没站稳才惊扰了您的马车。”
石义清晰地记得,永宁太宗面目不怒而威,却言语清正:“不碍事。你自称卑民,卑从何来?”
二虎埋着头,藏着身上的窘迫:“卑民常年与粪土、垢秽打交道,自是卑贱。”
只听见永宁太宗轻哼了一声,帮对方将粪桶拾起。
“劳作之人,乃是永宁安邦立业之根本。尔等不辞辛劳、劳而不怨,甚是可敬,何谈卑贱。”
“日后如若还有人说你卑贱,你自可报上朕的名讳,朕定要治他个不敬之罪。”
他这句话,不仅是说给二虎一人的,也是说给那跪在周遭的村民听的。他的弦外之音,大人们都听得懂。
石义那时还小,没怎么听明白。
但从那日起,石义才发现高高在上的永宁太宗和想象中不一样。他务实、精干,不屑花言巧舌。
直到他成为了名声显赫大将军,永宁太宗也一直是他仰仗的明灯。有他在,也难怪永宁国民生活富足,与别国不同。
石义从记忆中回过了神,感受到了濒临离去的召唤。他看向白文姍,在那一瞬间他仿佛在对方脸上看到了几分原属于永宁太宗的意气风发。
欣慰的是,原来还是有人传承了对方的道义。
还没等石义将军被渡化,齐木楷那边再次传来一声惊呼:“哎呀,十一你怎么了?”
只看见那书生十一身泛金光,浑身如被经文所覆盖。整个人也逐步接近于透明。
这模样,与即将被渡化的石义将军一致。
纪释听见那惊呼声,抬手朝着书生十一凝去。书生十一的魂魄受到指引飘拂而来,落在了石义将军的身上。
两道身影,彻底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