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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这个时候。
那把匕首才迟迟地,真正地,捅穿了他的心窍。
——原来还是如此痛不欲生。
如果扶窈知道,一定会狠狠地嘲笑他。
如果,如果……
她还活着的话。
不,她也的确有可能还活着,她那么聪明,又那么擅长愚弄人心,或许又骗了他一次,想了办法脱身离开——
老天似乎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要他在扶窈以前喜欢他,和扶窈以后还活着之间选一个。
他从未有面临过这么难以抉择的时候。
好像都想要,却好像都得不到。
阙渡几乎要站不住,一只手召出剑,刺到地上,才勉强支撑着自己没有跌下去。
另一只搂着扶窈的手,则一直在发抖。
他到现在都不去看她的脸,不敢知道她最后的表情是如何,不敢面对他亲手杀了她,又把她的魂魄弄丢了的事实。
身体僵硬时,脑袋里却不受控制地想起了很多个画面。
想起了那次他主动挑衅唤天隼,角斗之境上,围观所有人都准备看他的笑话,如他曾经经历过的每一次嘲笑。
只有扶窈瞥来一眼,像看透了他一般,淡淡地说:“我信你。”
想到蛊毒意外发作时,他拉着她跌进万岁山的溪水里,浑身湿漉,身体相贴,心跳紊乱。
少年发丝遮着的耳朵已经红透了。
想起那场冬日里的桃花林下,花瓣簌簌而落,扶窈醉醺醺地枕在他肩上。
而他左顾右盼,假装不在意,实际上一直都在观察她的呼吸,一直确认她睡熟了,才低下头,偷偷地,做贼心虚地,小心翼翼地亲了她一下。
可那些片段没有哪一个是扶窈对他动过心的证据。
甚至还恰恰相反——
瞳孔里像是有水珠大颗大颗滑落,流过脸颊,又顺着流到下颌边。
像是这天上飘下来的细雪融化,又像是眼眶里的血雾凝在一起,滴落了下来。
他体会过无数的痛楚,却唯独从没有体会过这样陌生的滋味。
阙渡一直以为自己恨极了容扶窈这个傲慢又无情的大小姐。
恨极了她每次利用他都不手软,每次愚弄他都不留情的冷血。
恨极了她便是落在下风也永远不悔改,见了棺材也永远不落泪的傲骨。
恨极了她的一切,恨到无论如何都要把她的性命控制在手里,要与她纠缠一生,要倾尽所有让她偿还。
可现在才忽然明白——
他只是想要大小姐好好活着,永远和他在一起,然后,如果还有那么一丁点喜欢上他就好了。
他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