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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力顺着他的掌心,不断钻进扶窈的身体里。
那灌入的总量,已经足够一个中高阶的修士再修炼十几年。
然而对怀里的人来讲,似乎却只是杯水车薪。
随着连绵不绝的钟声。
扶窈开始还只是咳出血沫。
很快,双眸里,鼻尖下,乃至两边的耳廓,都开始溢出一缕一缕叫人心惊的血迹。
七窍流血,这天底下最大的酷刑也不过如此。
她在喊疼。
又在催他动手。
一声一声的,已经被撕扯得不成音调,若非仔细去听,甚至都听不出她在说什么。
阙渡不停往里灌输灵力,却仍像是没有用处。
“你还,还不动手……”扶窈几乎只剩最后一口气,“是不是,就是想,借机,报复我……”
那唇里每吐露出一个字。
阙渡的心腔就随之难以控制地振动一下。
他其实是在等这第八十一道钟声。
邺礼里,帝后大婚,祀钟自午时响九九八十一次,钧天广乐,是为礼成。
何况,阙渡心知肚明,扶窈的魂魄迟早要被炼化,
活着时,至少他还可以用灵力渡过去帮她,替她缓解些许。
进了魂灯,便只有扶窈自己熬过去了。
恐怕会难受一些。
可那么多考量,出口,偏偏又是另一幅语气:“当然。”
“疼就忍着。你多次置我于死地,受同样的苦楚,也算——”
也算,一笔勾销。
可他偏偏就说不出最后那四个字。
心里有一种莫名的不确定与恐慌,好像说出来,他跟扶窈就会前尘散尽。
而且,怎么可能一笔勾销?
那些终年不散的仇跟恨,就应该像他们马上要成为的怨鬼一样。
得一直维持到这万物死绝,天道毁灭。
可便是等祀钟响够八十一次,召出剑,阙渡也只是将剑柄攥在手里,难以拿起来。
他曾经拿这把剑杀过很多很多人。
可这一次,跟以前都不一样。
他也曾经在无数个日夜,咬牙切齿地想过要将这剑捅穿扶窈的心口。
可事到如今,明明知道就算她死了,他们也会再见,仍旧心生一种荒谬的胆怯。
没有任何大仇即将得报的畅快。
阙渡听见少女的声音,自怀里,又像是自很远的地方传来,语无伦次,词句颠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