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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策忽然觉得喉头发涩,他并非口讷舌拙之辈,这一刻却哑然无声,只能将刚包扎好伤口的慕清晏小心翼翼搂进怀里。
仿佛冻馁穷困的旅人,在漫漫寒夜中跋涉许久,终于拥抱住那束久违的光。
刑场上的变故很快传遍大街小巷,朝堂诸公皆是耳聪目明之辈,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惊天动地的消息。然而慕清晏的动作比任何人都快,早在御驾回宫前,已经吩咐锦衣卫将人提回诏狱,没有女帝口谕,任何人不得探视审讯。
此举杜绝了有心人于台面下动手脚的可能,却挡不住御史言官的奏疏飞入勤政殿。彼时伤势未愈的女皇披着外衣,粗略翻过两本,便将大同小异的奏折归成一摞,又吩咐素辛道:“明日朝会,朕有伤在身,不便露面,你且命人将这些抬到殿上,当着众卿的面一把火烧了。”
素辛习惯了自家主上天马行空的做派,答应一声自去照办。慕清晏转过头,果不其然对上殷策不赞同的眼:“怎么,觉得朕处置的不妥当?”
殷策将慕清晏抱在膝上,小心避开她前胸伤处:“朝臣本就有所不满,主上不怕火上浇油?”
慕清晏不以为意:“朕还没找他们算账,他们好意思跟朕叫嚣吗?较真查起来,谁敢保证自家没一屁股糟心事?”
殷策失笑,却知道慕清晏有这个底气,经历了战火洗礼,如今的女皇比任何时候都更为强硬,也更清楚自己脚下的路通过何方。
没人能强迫她中途转向,朝臣不行,议政王也不行。
殷策耐心等了两日,确认女皇伤情无大碍,才小心提出要求:“周思远押回诏狱也有两日,若皇上允许,臣想前去探望一二。”
这是题中应有之义,慕清晏没有不允的道理,于是当日下午,殷策赶到诏狱时,就见萧霁等候在北镇抚司门口,依礼扶刀欠身。
“锦衣卫上下接到诏令,许王爷探视周将军,”萧霁退到一旁,“王爷请。”
殷策脚步微顿,偏头看着昔日爱将:“伤都好了?”
萧霁坦然抬眼:“都好了……少帅放心,卑职不会再钻牛角尖。”
殷策笑了笑,眉心舒展,往日里逡巡不散的阴霾消去大半。
诏狱是锦衣卫的地盘,锦衣卫指挥使萧霁又出身西北军,有了这一重渊源,无需特别吩咐,看守诏狱的锦衣卫自然对周思远等一干西北军将领照顾有加——四人占据了四个单间,牢门没上锁,只虚虚掩着,若是兴致上来,还能去隔壁串个门。牢房亦是整洁干净,被褥一概换了新的,甚至备上坊间最时新的话本给几位将军解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