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页
太后笑意温婉,却不容拒绝:“如果哀家的吩咐,是要议政王陪哀家喝完这杯茶呢?”
殷策微微眯起眼。
他不愿越过“君臣”间的那条线,却不意味着议政王好说话。泥人尚且有个土性,何况议政王统领四境,本就是杀伐决断的悍将,当初甚至做好以武力攻克京城,扶持慕清晏上位的准备,又岂会顾虑区区太后?
能让殷策恭敬对待的,从来不是“颐宁宫”,而是慕清晏的“嫡母”。
“太后有话不妨直说,”殷策低垂眉目,上位者的威仪悄然外放,瞬间震慑住一干宫人,“臣忙得很,没空与您打哑谜。”
太后注视着这样的议政王,很难不联想起两年前的“清远侯”。那时,他是险死还生的阶下囚,行动受限、动辄得咎,稍有差池便是严刑重罚,压抑狠了,眉目间总是笼着化不开的阴霾。
而现在,他是荣光加身的议政王,那丝阴霾也悄然散去,俯仰间显露出一丝不经意的锋芒,哪怕再三收敛,依然叫人心头发凉。
太后也不例外。
“今时不比往日,当初议政王见了哀家谨小慎微,如今也能高声大气说话了,”太后到底明白形势,婉转讽刺了一句,便言归正传道,“朝堂上的争论,哀家听说了……议政王若想促成这门婚事,哀家可以帮着劝劝皇上。”
殷策到底在生死边缘走过一遭,不至于被这么简单的离间计挑拨:“联姻之事,皇上自有定夺,臣不敢左右圣裁。”
“皇上与议政王恩情深重,不会介意成人之美,”太后说,“不过朝臣们大约不乐见边将迎娶北戎郡主……皇上掌权时日尚短,怕是不能平息异见,这些声音,哀家可以帮你压下去。”
殷策微觉好笑,心说“您老人家自身难保,还挺会往身上揽事”,嘴上却不露分毫:“朝堂诸公也是为了时局安稳,臣并无以强权压人之心。”
他答得滴水不漏,太后也不着恼,就着贴身女官的手品了口茶,方漫不经心道:“议政王对哀家有芥蒂,哀家明白……不过,你以为你一心扶持的皇帝,真就那么信重你?”
殷策目光微沉。
他不介意太后对自己挖坑设套,却绝不想听对方用臧否的语气谈论慕清晏。女皇是他心头最重,不容任何人指摘。
“议政王与皇上正是情深意浓之际,哀家这些话,自然是不入耳的,”太后拨弄着嵌了花瓣和金箔的指甲,悠悠道,“只是自古君王多疑心,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酣睡,就算皇上今日信你,明日呢?后日呢?过上三年五载、十年八年,当那点恩义和私情都被时间冲淡了,她还能像今日这般待你吗?”
殷策的回答很简单:“我信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