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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瞬间,太后的脸色近乎可怕。
如果柳延枫不是刚从西北回来,有议和“功勋”加身,如果他不是京城士子的领头人……甚至于,如果他的父亲不是柳章权,太后或许都已发下懿旨,将人拖出殿外杖毙。
但她不能贸然处死柳延枫,更不敢冒和世家翻脸的风险。
“看在你父亲三朝元老,这些年主事勤勉、事必躬亲的份上,哀家不与你计较,”太后阴沉沉的盯着柳延枫,“皇嗣之事容不得你一介三品侍郎议论,给哀家退下!”
太后难得给人台阶下,柳延枫却不懂就坡下驴,待要再说,一旁的宋平急了,扯着他袖口用力拽了拽。
柳延枫回头看了他一眼,微微皱眉。
不过稍一迟疑,眼前突然多了一道阴影——众目睽睽之下,右首文官队伍走出一人,平举玉笏,对太后深施一礼。
“启禀太后,臣有奏。”
礼部尚书,李学阳。
年初,原礼部尚书告老还乡,李学阳顺理成章顶替了他的位置。他在朝中安分守己这些年,旁人便逐渐忘了他当年的惊世骇俗之言,熬了这些年的资历,也熬成正二品大员,一部之首。
他是李家这一任挑大梁的人,论资历论人望远非柳延枫这等初生牛犊可比,太后对他也比柳延枫更客气三分:“李尚书有何话?但说无妨。”
李学阳礼数周全,平举玉笏再施一礼,而后不慌不忙道:“臣以为,柳侍郎所言未尝没有道理——既然圣上人在西北大营,且已亲口下诏,欲禅位给清远侯,太后不妨遣使迎回殷侯,是真是假,一验他手中的天子金印便知。”
他话音未落,群臣中又有几人陆陆续续站出,以旗帜鲜明的拥护姿态,立于李学阳身后……其中甚至包括出身太后母家的户部侍郎,叶如晦!
“——臣等附议!”
文官讲究轻缓文秀、弱柳扶风,说话从不高声大气。这几位大臣的声量不算高,凑在一起却也颇为壮阔,好似成了“势”的滚滚浪潮,不由分说地当xiōng • tuī来,竟叫太后脸色煞白,无言以对。
她踉跄两步,后退时失了平衡,颓然跌在御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