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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殷策摇了摇头:“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可能性不超过三成。”
何铮这回是真糊涂了:“您何出此言?”
“西北军上下就算不是铁板一块,也没那么容易撬出裂痕,”殷策低垂眉目,无甚情绪起伏地说道,“朝廷但凡有本事安插进第二个内应,也早对本帅下手了,焉能拖到现在?”
何铮恍然,仔细想想,终于隐隐回过味来:“能将时机拿捏得这么精准,说明此人就在左近,但他又不是西北军的人……”
他猛地抬起头,和殷策交换过一个且惊且疑的眼神:“此人……莫非藏身于议和使团中!”
这是最合理的猜测,还是那句话,如果朝廷有这么大本事,往铁板一块的西北大营安插钉子,也不必隐忍多年才勉强收买一个厨子——甚至于,此人都不敢完全背叛,擅自将下入肉汤的药量减了一半,这才叫景昭女皇险伶伶的捡回一条命来。
饶是如此,慕清晏的境况也称不上好,高烧好似耗干了身体里的水分,嘴唇上绽开染血的裂痕,急促的呼吸越来越艰难,胸口仿佛堵着什么,叫她喘不上气,也说不出话。
她在生死一线间拼命挣扎,喘息时呕出无数秽物。守在她身边的人却不嫌脏污,亲手收拾了,又拧出热手巾替她擦拭面颊和脖颈。
“撑下去,”那人伏在她耳畔低声道,“就算把牙咬碎了,你也得给我撑下去!”
慕清晏在神志不清中依稀认出这个声音,又是松了口气,又是升起一腔莫名的委屈。她挣扎半晌,终于将一只冰凉的手探出被外,胡乱摸索了一阵,旋即被另一只冷如冰块的手牢牢攥住。
“我曾无数次目睹最亲近的人在眼前离去,”殷策攥着她的手,平静地说道,“我的母亲、父亲、视若手足的袍泽……还有先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