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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现在命悬一线躺在床上的人是景昭女皇,而非统领四境兵马的清远侯。
有那么一瞬间,殷策看着气息微弱的慕清晏,恨不能揪着她衣领将人薅起,再劈里啪啦喷一通火:谁让你为我试毒?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凡事先顾着自己,这道理我跟你说了八百遍,怎的就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但是何铮在侧,十万西北军将士的身家性命压在肩上,由不得清远侯发疯。他再锥心刺肺,也只能将顶上喉咙的心头血强咽回去,沉声道:“查明白了吗?”
何铮与他搭档多年,心照不宣地点了头:“查明白了,是火头军的一个厨子。”
殷策目光微凝:“什么缘故?”
一刻钟后,动手脚的厨子被带进帅帐,出乎意料的,此人既不奸也不佞,生了张憨厚的圆脸,本该是多福的面相,却因世道艰难、求存不易,被西北的风沙磨去了福气,只剩薄薄一层皮肉绷在颧骨上。
此人看着老实,胆子也不大,没等何铮开口,人已“噗通”一声跪倒,对着屏风“砰砰”磕头,不多会儿,地上已经洇出浅浅的血迹。
屏风后的殷策置若罔闻,将手巾浸在凉水盆里,待得冷透了才重新拧干,敷在慕清晏额头上。
他不发话,跪在外头的厨子只能继续磕头,倒是何铮看不下去,觑着里间殷策神色,开口道:“现在知道悔恨,早干什么去了?我且问你,为何做下这等吃里爬外之事?”
厨子抬起头,脑门早已血肉模糊,他用蒲扇大的巴掌抹了把眼角,半是哽咽半是嚎啕地报出自家来历。
与何铮设想的不同,此人原不是什么居心叵测之辈:他本是祖籍西北的边民,不巧遇上北戎南下,战火卷过,一家人都成了朝不保夕的小小蝼蚁,妻离子散不说,自己也背井离乡,快饿死时被路过的西北轻骑救了。
因厨子无家可归,又蒸得一手好馒头,颇会做几个好菜,带队的参将拍了板,将人录为军籍,就留在火头军里,每月饷银虽不多,好歹有个容身之所。
“俺以为老子娘和兄弟一家都没了,不曾想两个月前,有人给我捎了信,说我老子娘和小侄子没死,还被人接到京城,过上了好日子,”厨子抹了把脸,“那人说、说我老娘在京中,是死无全尸还是过富贵日子,全在我一念之间。”
何铮脸色沉冷:“所以,你就对少帅下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