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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清晏抬头瞧见殷策,本能要露出笑容,嘴角咧到一半,突然想起自己被此人折腾半宿的账,将翘起的嘴角硬生生抹平,翻了个傲娇的小白眼。
如今回想起来,殷策也暗自后悔那晚过分了,再如何肖想也不该如此放肆。可混账事已经做下,再要当没发生过一笔勾销显然不可能,他只能蹭了蹭鼻子,依着君臣之分见过礼,又对丁裕道:“本帅不日即将归营,图兰城还要劳烦丁先生操持。”
丁裕眉梢轻挑,有些诧异。
他本以为经过北戎攻城这档糟心事后,殷策会对自己有所防范,即便看在慕清晏的份上不把他拖出去咔嚓了,给图兰城换个主人总是题中应有之义。没想到这位清远侯公私分得忒清,看不顺眼归看不顺眼,一旦决定结盟,便将之前种种疑虑一并压下。
信人不疑,疑人不用,单是这份魄力,就非四九城中那帮犹犹豫豫的墙头草可比。
“殷侯若信得过,在下必定尽力而为,”丁裕知道殷策必是听见了两人方才的对话,坦然道,“稍后我拟个开互市的章程,请两位过目……不过朝廷对开通外贸一直持保守态度,真正的豪商巨贾大都不敢以身试法,若想将互市办起来,少不得要殷侯行方便。”
殷策明白他的意思,无非是要疏通军中关系,给北上交易的商贾开一道方便之门。若是平时,他未必会答应,但此事干系到十万西北军的生命线,又有慕清晏发了话,殷策断无唱反调的道理:“丁先生是为我西北大营奔走,只要在下能做到的,但请吩咐。”
丁裕将里里外外思量过几遍,自觉没什么遗漏,便起身道:“那两位先聊,在下且去拟章程了。”
他自知碍了清远侯的眼,无意当个不尴不尬的电灯泡,就要溜出门去,一只脚已经踩上门槛,他忽又想到什么,转身道:“丫头,你之前托我寻寒霜的解毒方子,眼下已经略有些眉目。”
听得“寒霜”二字,清远侯还能勉强自持,慕清晏却是猛地扭过头,只听“喀拉”一声,她扭得太急,颈椎发出一声脆响,顿时僵在原地。
就着这个落枕的姿势,慕清晏有些颤抖地问道:“真的吗?怎么解?”
“具体解法尚不清楚,还得费些时日,”丁裕说,“知会你一声,也别高兴的太早,寒霜药性霸烈,就算能解,殷侯也免不了吃苦头。”
他冲慕清晏摆了摆手,这回是真走了,慕清晏却再也坐不住,在屋里拉磨似的转悠两圈,跳起来搂住殷策脖颈:“听到了吗?你的寒霜之毒有法子解!”
殷策没说话,顺着她搂住自己的胳膊往下掠了眼。
慕清晏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欸,等等,我不是跟这小子怄气呢吗?怎么说话了!
然而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没有吃回肚子里的道理,慕清晏再不甘,到底没推开殷策,故作凶狠地龇了龇牙:“等你毒解了,看我怎么有怨报怨,非把你摁在床上折腾得哭爹喊娘不可!”
殷策:“……”
有志向是好事,不过女皇陛下的志向忒远大了些,想想就好,千万别当真。
他把慕清晏两只不规矩的爪子从自己脖颈上“摘”下来,一时舍不得撒手,只好往凳子上一坐,将人拉进怀里:“丁裕此人还算信得过,只是他身份敏感,你与他相交还是要多留个心眼。”
慕清晏蜷坐在殷策膝头,两只爪子贼心不死,还想往殷策衣襟里探:“晓得啦!我又不是缺心眼,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殷策正待将传国玉玺的事告诉她,转念一想,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货无事一身轻时尚且不忘作死,真把玉玺塞给她,万一消息走漏,天底下的魑魅魍魉闻着腥味寻过来,岂不是要玉石俱焚?
于是他话到嘴边,拐了个小小的弯:“别闹……我找你有正经事商量。”
慕清晏一本正经地“唔”了一声,手却片刻不闲,和衣襟系带搏斗半天,终于成功将一只冰凉的爪子塞进里衣……
然后被殷策攥着手腕,原模原样地提溜出来。
“说了有正经事,”殷策拿流氓转世的女皇陛下没辙,无奈道,“刚传来消息,辽东统帅谢如柏去世了。”
慕清晏一愣,事关生死,终于恢复了少许正形。
“谢如柏……我记得谢统帅今年不过四十来岁,”她沉吟道,“知天命的年纪都没到,怎么突然去了?”
“听说是骑马时中风,从马上摔下来,当时就不行了,”清远侯府经营多年,自有一套传送消息的渠道,说起千里之外的事亦是如数家珍,“谢世伯一世英雄,镇守辽东二十多年,北戎女真不敢越雷池一步,如今骤然身死,辽东一线怕是要大换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