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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鸾司是专管皇家仪仗的侍卫,如今京中布防——京营八卫由内阁掌控,腾骧四卫被人掺了沙子,御史台、大理寺又沾了嫌疑……挨个数下来,竟是无人可用,女皇会把主意打到仪鸾司身上,也算顺理成章。
然而太后的眉头深深皱起,眼角纹路纤毫毕现。
“从仪鸾司调派人手……这是要单成一军,统归皇帝麾下啊,”毕竟历经数朝,斗争经验极其丰富,太后一眼洞悉女皇此举深意,指间的翡翠佛珠越转越快,“这可是实打实的天子亲军啊!”
琉湘心头倏跳,知晓个中利害,不敢轻易接这个话茬,只是赔笑道:“太后多虑了……皇上是您一手看大的,她能有什么人手?身边那些人都是您千条万选过的,说是‘天子亲军’,其实还不是要看您的眼色行事?”
太后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叹息道:“但愿吧……”
慕清晏未尝不知道此举极易引起颐宁宫的猜忌,但她不能不冒险行事——眼看已是景昭三年,离北戎南下的时点越来越近,她想阻止战火四起,就必须尽快将朝政大权握于手中。
明哲保身固然稳妥,却永远无法更进一步,想要破局,就必须兵行险着。
“皇上下定决心了吗?”勤政殿中,殷策肩裹大氅,坐于明窗之下,抬手在棋盘上落下一子,“这一步走出,您就从幕后走上台前,自此之后,无数双眼睛盯着你,您的一举一动都必须经得起审视。”
“我知道,”慕清晏一撩袍服,在他对面坐下,信手应下一子,“但我必须这么做……总得有人这么做。”
殷策:“……”
女皇刚开始学对弈,水平不怎么样,棋瘾却大得很。眼看她随手一子坏了自己铺垫十数手的妙笔,清远侯眼角疯狂乱跳,无奈揉了揉额心:“既然您决定了……就放手去做吧。”
慕清晏略有些诧异地掀起眼帘:“殷帅不怪我?”
殷策笑了笑:“就像皇上所说,总要有人这么做。”
勤政殿安着步步生锦支摘窗,木格花纹上镶着透明的琉璃片,宫人打廊下经过,能将殿内情形尽收眼底。慕清晏随手扯过窗幔,在殷策诧异的注视下挤到他身边,下巴抵住人家肩头,腻腻歪歪道:“明哲,你怎么这么好?”
饶是已经缔结白首之约,骤然被如此热辣的表白糊一脸,清远侯依然有点不适应,浓密的眼帘微微低垂,没有回应,但也没推开慕清晏:“皇上,您……”
“仪鸾司只是幌子,真正得用的还是清远侯府留在京中的家将,”慕清晏亲昵地蹭着殷策,语气却十分凝重,“太后能容忍我成立锦衣卫,是因为在她看来,我只是台面上的傀儡,不管闹出多大动静,线绳永远掌握在颐宁宫手里……可若被她知道,你也插手其中,你的处境只会更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