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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如今,女皇换了内核,升级版的慕清晏却没忘了这条将来时态的“臂膀”,从穿来的第一日起就盘算着将他收入麾下。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胤首富不在天涯也没去海角,居然赶在阖家团圆的元夕之夜进了京。
只能说际遇之奇妙,远超凡人想象。
“该怎么将人拉拢过来?”慕清晏暗自盘算,“我记得原著中,景昭女皇是在南迁路上遇见的这位,当时这两位是怎么凑一块的?”
她回忆半天,只隐约想起当时正值北戎铁骑大举南下的国难关头,这二位不论在朝在野,也不管立场差了多远,面对北戎人的屠刀却是有志一同,都想将这副破烂山河收拾出个样子来,将狗娘养的北戎人从哪来踹回哪去。
不过眼下,慕清晏还没想好怎么跟这位套近乎,理由很简单,如今的大胤朝廷闭关锁国,尤其严禁商队入海。不巧的是,这位丁首富之所以能攒下大笔身家,靠的就是海运走私。
说白了,没有北戎这个“外患”当头悬着,官和匪就是天敌——景昭女皇是“官”,丁首富就是那见不得光的“匪”。慕清晏若是贸然暴露身份,拉拢固然不用想,不被丁首富扣一脑袋菜油就算不错了。
她眼珠滴溜一转,收拢的折扇顺势在殷策肩头一拍:“兄长,枯坐无聊,我说个故事给你听好吗?”
殷策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慕清晏学着说书先生的模样,用筷头在碗口边缘轻敲了敲:“这故事是我在一本游记上看到的,游记所载之地并非中原哪一处的名山大川,而是与中原相隔千里的……某片海外大陆。”
殷策轻挑眉梢,留意到丁裕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明白这出戏是唱给谁听了。
“据那游记所述,海外有房子大小的大鱼,身形庞巨,却性格温驯。若有渔民不慎落入海中,它非但不伤人,反而将落水者送回岸上,”慕清晏绘声绘色道,“还有,海外大陆富庶肥沃,不亚于我中原,除了各种中原未曾见过的物种,更有高产藩粮,耐旱耐寒,味甘管饱,当地人以此果腹,一年到头皆无衣食不足之忧……”
殷策本是冷眼旁观慕清晏唱戏,听到这里却不由听进去了:“果真?莫不是好事之徒随口捏造?”
慕清晏故意停顿半拍,心里默默数着“三、二、一”,紧接着,就听“砰”一声响,却是丁裕猛拍桌子,赞道:“这位姑娘所言不假,海外确实有高产耐旱的藩粮,那游记作者倒不是空口捏造。”
慕清晏打了个哆嗦,被这货拍桌子的大动静惊着了。
但是“大鱼”已经上钩,慕清晏万万不肯轻易放过,心口砰砰乱跳也要接过话茬:“丁兄怎知这故事不是空口捏造?难不成……你亲眼见过?”
她聪明,丁裕也不是傻子,笑眯眯地应道:“亲眼见过倒是不曾,不过在下幼时曾遇见一位老者,其祖辈年轻时为避战祸,纵船远下西洋,到过游记上所述的海外大陆。据他说,海外确实有奇花异树,亦有高产藩粮……非但见过,他还随身带了两根。”
慕清晏眨巴着一双眼,将“捧哏”的角色诠释得入木三分:“真有此事?那藩粮长什么样?”
丁裕笑了笑:“藩粮杆叶类稷,花类稻穗,果包像拳头,不过比拳头长,上有触须,形似红绒。果实类同芡实,粒大而莹白,花开于顶,实结于节,和咱们中原的稻麦差异甚大,味道却着实不错……”
不必慕清晏刻意使眼色,殷策已经十分自然地追问道:“你尝过?”
丁裕点点头:“那老人甚是慷慨,借篝火烤了两根,我尝了,确实甘美。”
殷策看向慕清晏,见她一双眼睛闪闪发亮,只差将“想要”俩字镶瞳孔里,有点明白这出戏码因何而唱。
这两年,南方且罢了,北境气候却是一年冷过一年,庄稼连年歉收,粮饷皆有不足,从军中将士到普通百姓都得勒紧裤腰带过活。
殷策执掌四境驻军时,没少为口粮问题忧心,如今兵权被削、沦为内侍,该操的心却一点不少,梦里都在发愁北疆边军吃不饱饭。谁知元夕之夜,居然从一介商贾口中得悉海外之地有高产耐旱的藩粮,可解北疆连年天灾之祸……要说这是碰巧撞上的,打死清远侯也不信。
想到这里,他投向慕清晏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深意,心说:莫非她一早知道丁裕在此,之所以大费周章混出宫城,就是为了来个“偶遇”?
若真是这样,这位女皇陛下的心思当真深沉,实在不必旁人替她操心。
可能是半生以来,打交道的尽是心机深沉之辈,以至于殷帅看谁都草木皆兵,不知不觉就阴谋论了。不过这一回,他还真是冤枉了慕清晏——升级版的景昭女皇固然知道原著大致走向,到底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更算不到大胤首富今晚会出现在醉仙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