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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亩征收的前提是赋役均平,然而世家吞并土地之风日盛,瞒报田亩司空见惯……莫说改征银税之法推行不下去,就算勉强推行,也不过是转嫁到老百姓头上,”殷策叹了口气,又想揉额角了,“陛下是一番好意,可惜此法……至少在如今的大胤是行不通的。”
慕清晏被殷策一番话堵了后路,顿时有点傻眼。
她虽是文科生,但学的那点历史常识高考完就还给老师,只勉强记得有人这么干过,至于事前做了哪些准备,推行过程中又是如何解决绊脚石和拦路虎的,她一概不知,更别提照搬过来。
“果然,经验主义要不得,”慕清晏懊恼地敲了敲头顶,细细寻思,又有点暗自庆幸,“幸好没生搬硬套,否则不是拿人命当儿戏吗?”
“那……就没别的办法吗?”慕清晏鼓起腮帮,越想越不甘心,“难不成,非得等到民不聊生、揭竿而起时,才能彻底割了这毒瘤?”
民意如潮,确实不可抵挡,但真到了那份上,天下又有多少生民黔首得殉了世家的锦衣玉食?
慕清晏自忖没有圣母心,但要她眼看着白骨遍野、生民涂炭……也着实对不住这些年接受的思想道德教育。
殷策回答得很干脆:“除非陛下下诏清丈土地,还田于民……但您应该明白,朝中公卿以柳家为首,甚至包括太后母家在内,手上都不干净,不会乐见于此的。”
尚未亲政的女皇陛下彻底耷拉下脑袋。
清远侯入朝多年,平日里多和些心机叵测之辈打交道,难得遇到如慕清晏这般想什么都写在脸上的主,好笑之余,又有些不合时宜的忧心。
“圣上虽不晓民情,却有赤子之心,若能手握权柄,未尝不是国朝之福,”殷策于电光火石间做出决断,“以她的心胸……说不定真能根除沉疴,将这山河收拾出一番全新面貌。”
他低垂眼帘,忽然挽了挽衣袖,言简意赅道:“研墨。”
慕清晏:“……啊?”
殷策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不研墨,您亲自动笔?”
慕清晏二话不说,往墨池里舀了两勺清水,抓起墨条一气乱研……不料用力太大,墨汁四下飞溅,有两滴甚至溅到殷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