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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听说这次被派来剿灭旧朝余党的是房菀晴,她是罪臣房扬师的独女。更让他觉得有意思的是房扬师叔因为跟涉月勾结自焚而死,其中似乎还存在着构陷皇长女的嫌疑,姜雁杳不仅宽宏大量表示不再追究,并且请名医将房莞晴的腿治好。房莞晴身为罪人之子还能有机会考武状元带兵打仗,足可见皇长女姜雁杳的心胸之宽广。
他起身,推开了吱呀不停的窗子。外面赫然是一片湖水,残荷零落的分布,浮萍在他所在的湖心小筑集聚的尤为多,映照着荒芜的天色。
什么样的人会来这里?
又是什么样的人会被禁锢在这里?
远离人烟,是为了隔断他与别人的交流。荒芜之地,是为了防止他伺机逃走。这处地界,原本是上任族长的练功之地,后来族长走火入魔也是在此寂灭。现在,“风雨晦”成了为了量身定做的牢笼。想要离开这里,只有拿着族长的令牌,岸上会有船夫等待。他上次好不容易说服阿簇,利用他一闪而逝的心软,让他跟自己设计打晕了每天来送饭的人和等在外面的船夫。他们两个假扮二人划着船离开,被抓回来之后,族长分明已经加强了岸上的巡逻。其实,他并不是真的想逃走,逃走的想法根本不现实,他只是被关久了,想要去看看外面广阔的天地。
不然,长时间被关在这里。阿簇得了吩咐又不敢跟他多说话,他待久了感觉要被蔓延无际的沉默与寂静逼疯。不是一个人习惯了寂静,就会喜欢,更多是压抑带来的急欲发泄。
在被囚禁的时间,无聊的时候他总是会想那个女子。或许是因为羡慕,她在他面前表现的是如此大方张扬,似乎从小就长在阳光下,被爱与宠溺包围。而自己……就只能呆在阴冷的角落,一日又一日的不见天光。
“记住娘给你指的路,待会儿无论发生了什么,千万千万不要回头!”
“为什么?”他的声音带着稚嫩。
“没有为什么。”女子的声音如泣如诉,携带着哭腔,年幼的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执拗的要跟母亲待在一起。
可是,女子的语气变了,她怒斥道:“快走,你是要为娘死不瞑目吗!走!不要回头。”
他被女子推进一处暗道,女子将密道藏好,然后用手梳拢几下自己的头发,端庄的等着一个人到来。女子对着三角架上的银盆里盛的水看着自己的面容,是一张娴静端庄的美人面,弱柳扶风般的楚楚动人。
兵器交集的声音响起,很快,外来走开一个人,他说:“那个孩子呢?”
女子不屑于搭理。
男子也不恼,“你认为你能藏多久?”说的是孩子,其实更深指的是什么,女子与他心知肚明。
作为最古老的神秘种族,为了保持族内祭司与族人侍奉神的诚心,涉月是禁与外族通婚。男子的眼眸紧紧盯着女子,里面暗藏的不甘与妒火几乎将他击溃,他与她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本来她因为最纯净的血脉之力,是距离神最近之人。他二人才是天造地设的一队!可是这一切都被一个该死的男子破坏了,他痛恨她的背叛。
男子被女子冷淡的模样刺激,一怒之下冲到女子面前掐住她的喉咙。他报复的说:“你再爱他又怎么样,他不还是跟凤将军郎情妾意?”
他本来以为女子定然会被他激怒,没想到女子仍旧平静的,艰难的说:“那又如何!”他发疯似的掐死了她,却在清醒后抱着她的尸体失声痛哭。
闻人月跌跌撞撞的从密道里面爬了出去,可是他不知道要去哪里。这一带地界,都是涉月的地盘,他年纪小,又身无长物,很快就体力不支,腹中饥饿。路过一处村子的嬷嬷看他可怜,进屋子舀一碗汤递给他。
小闻人月感激极了,只觉得这世道哪有娘说的那般艰难。
那肉汤看上去清清的,闻着却很鲜美。
他正准备喝的时候,听到旁边的村子口有什么动静。他突然看了婆婆一眼,那个老婆婆依旧笑眯眯的看着他,如同天底下最慈祥的老妇人。他却感觉到恶心,他涌起一股恶心的冲动,想将汤还给老婆婆。老婆婆却非要灌着他喝,在二人争执的时候,汤洒了一地。
老婆婆凶相毕露。
她也不装了,拎着小鸡仔似的将他捉住,往村口走。紧接着,他就看到了这一辈子都忘记不了的画面。
村子口大树上吊着一具尸体。
是一具女尸。
身上衣衫褴褛,小腿上的肉几乎被割的只剩下骨头。血污让她看不出本来的面目,闻人月很想哭出声,却发现他无论如何都哭不出声。悲伤到了极致是真的哭不出声。树下有个女子手上还拿着切割尸体的匕首,尸体的血早就流干,匕首上只是残留着一些恶心的肉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