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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确实是失控了。
也算是他自己放纵之下的结果,但是,他真的不能再坚持哪怕一秒温清余不在身边的时间了。
武当山这边是白天才开始下的雨,他们家那边,却是从昨天夜里就开始下了。
很冷,祈过把空调调高了好几度才昏昏沉沉的睡着。然后,他在雷电交加的夜里做了一个噩梦。
梦的开始还算温柔。
即将及冠的太子,因为先皇的昏庸而越发繁忙,而将近十年的梳理,他已经把权力牢牢的掌握在了自己手中。
朝野上下无不猜测他会在什么时候荣登大宝,又因为他明明很忙却愈发明朗的心情,纷纷猜测他那个便宜爹大概活不长。
没有人知道他是在高兴,自己终于要及冠了。
及冠了,就终于是彻彻底底的大人了,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告诉某人,自己真的不是小孩子了。
也也可以光明正大的表露一点点自己的心意了。
先试探一波,反正大概率以对方的迟钝是看不出来的,但只要多加暗示,这样等以后他坐上了那个位置的时候,再手段稍微强硬一点让他被迫开窍,事情也算顺理成章。
反正那会儿他就算不开窍,也没法逃了。
祈过的如意算盘打的很好,事情的发展本来也是在按照他预想中的道路走下去。
直到,他那个父亲因为服食丹药过多,暴毙了。
他按照规制守孝,心里却没有太多难过——或者说,在他六岁生母去世,而这个男人却夜夜笙歌之后,他就对这个父亲,再也没有半点父子之情。
不,不要说难过,他甚至有些隐隐的激动。
终于,残留的几分哀思随着忌日的远去而慢慢消散,距离他的继位仪式越近,他这颗即将及冠的心就跳动的越快。
激动,掺杂着期盼,和一些类似于毛头小子一样的甜蜜和快乐。
他等了这天好久好久,他在床上辗转反侧,最后坐起来,对着月亮盼了一夜的日光。
可二十岁的太子,在他还是太子身份的最后一个早上,随着熹微晨光得到的第一个消息,却是他的太傅,因为过劳,死于昨夜书房。
甚至被发现的时候,身体都有些僵硬了。
祈过好像也僵硬在了原地。
盼了一晚上的日光仿佛变成了利剑把他刺穿在了原地,让他不能移动分毫,整个天地都好像被这利刃搅碎,一瞬间天塌地陷。
他不信,猛地站起来却又直接摔了下去,然后在一种下人的惊慌失措中,生平第一次毫无仪态的奔向了书房。
下人们正在小心翼翼的移开那张常用的紫檀书桌,桌后的人蜷缩着,看起来那么消瘦,那么小。
他挥手遣退了所有下人,想上前,却又挪不动步子,像个行尸走肉一样一步一摔,终于扑到了那具蜷缩的身体面前。
他走得不算平静,看着也不算痛苦。表情定格的一瞬,还是他熟悉的模样,蹙起的眉,似乎就是他记忆里,昨夜和他分开的时候,正在思考江南水患的样子。
怎么会呢?
祈过瘫坐在地上,仰着头,呆呆的想。
他还没有说自己的心意呢。
他又看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把这句已经存不下一丝热气的身体抱进怀里,脑袋搭进对方消瘦的肩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