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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璋从手舞足蹈的快乐状态里抽离,一下子整个人的状态都不一样了。
他变得忧郁,死气沉沉,虽然脸上还带着刚才笑闹时泛起的红晕。
“我没有。妈妈说我很健康。”
楚无咎换了个问法:“今天妈妈为什么要带你去医院?”
楚无咎落地就在医院门口。他离不开门口那一段空地,煎熬地在原地等待了半分钟,直到霍璋跟着霍夫人走出,表情有一瞬间像个大人。
楚无咎跟在他们后面上了车,紧接着,霍璋就能看到他了。
“因为怕黑不好。”霍璋说。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他沉默了一阵子,就像小孩子面对大人提出的、自己无法理解的问题似的。楚无咎不知道的是,那段时间霍璋在思考的其实是究竟要不要对他突然出现的“幻觉”朋友坦白。
是过往怕黑的经历魇住了霍璋,才让他醒不过来的么?
楚无咎记得停电的晚上霍璋在他怀里抽噎的情形。他们住在一起的时候,霍璋也没告诉楚无咎他为什么怕黑。
霍璋补充道:“爸爸觉得这样不不好。”
他愿意把一切都告诉楚无咎,这是他思考之后得出的结论,因而他一五一十地说:“我不敢关了灯睡觉。可是爸爸希望我变得勇敢一点,就让我在黑黢黢的杂物间里锻炼胆量。我当时很害怕……”
说到后来,他有点愧怍了。在小孩脸上看到这样郑重其事的羞愧,楚无咎恍惚之感顿生。
霍璋的自述轻描淡写,可原本就怕黑的小孩被父亲送进黑暗幽闭的杂物室所带来的恐惧,是没有办法用三言两语轻飘飘地一笔带过的。楚无咎几乎想叫他停下,霍璋的语速越来越快,用词还是如同局外人一样淡然,但楚无咎能够感受到他很痛苦。
梦魇的逻辑本身就是混乱的。
周围的一切开始剧烈地震动,手边的椅子一碰就变成了满天的尘屑。
无边无际的黑暗围拢上来,霍璋蹲在了地上,整个人缩成一团,呼吸急促,小脸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