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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神在摇镜面前抬起手,比了个“三”的手势,摇镜一看,心道大事不妙,当场就想丢下雨伞拔腿就跑,可惜魔神的另一只手比他的动作要快,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欲松开伞柄的手,眯着眼轻声说好好拿伞,于是摇镜只得苦哈哈地留下来听魔神提他那些在旁人听来可能有些异想天开的要求。
“我给你三天时间,”魔神微笑道,“我会在第三天的时候去到天权,我希望到时候看到的,是我想看到的场景……你也不想做了百年的准备,一切都付之一炬吧?”
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威胁!摇镜忽而觉得有些后悔说出让魔神好好爱惜身体的那席话了,但天大地大魔神最大,纵使身为妖界之主威风惯了,现在也只得默不作声地应了魔神的要求。
得了他的许诺,魔神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从他手里拿过了伞,丢下他一人后自己慢悠悠地走回了载人的马车里,贴心的侍从替他脱了脏污的外套,又点了沁人心脾的熏香,还上了几盘可口的水果,魔神吃饱喝足,便懒洋洋地往枕上一躺,舒舒服服地睡了起来。
魔神是过得舒服了,可摇镜却是站在雨下淋了好一会儿,他一边想一边往外走,走出门时朝着那守门的将领勾了勾手,那将领便心领神会地凑到了他的耳边,摇镜低头轻声对他吩咐了几句,这将领便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而后摇身一变,变成了摇镜在人间时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那位熟悉的老者。
他朝着摇镜福了福身,鞠躬喊了一声“大人”,摇镜便满意地笑了笑,挥退剩余的妖族将士后带着老者两个人一同往与摇光相同的方向走去了。
魔神睡了一觉又醒来,睁眼时已是暮色四合,窗外风景熟悉,他看了一会儿才慢慢地品味过来现在原来已经回到了摇镜的宅邸。摇镜不在里头,想必是按照他的吩咐去做正事了,他对摇镜的执行力很满意,但想到自己在宅邸索然无味的两日生活又觉得有些难捱,干脆下了马车后就摘了手上的晶石手串收入怀中,放任自己的意识沉入深处,等着看由某位小孩和他的师尊一同主演的一场苦情大戏上映——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将给他平淡无趣的生活添点趣味。
至于那晶石手串——其实倒也是可有可无,凭他自己的意识已经能完全压制住晏星河的意识了,反正想不想让真正的晏星河醒来都是他说了算,这手串也只是给他省点力气而已,不过为了避免出现像上一次没压制住的情况,摇镜还是再三嘱咐让他一直戴着,反正也不是什么碍事的东西,戴着也就戴着了,他并不是很在意。
魔神在荒芜脆弱的精神海中伸了个懒腰,看着晏星河的意识逐渐苏醒,而后代替他掌控身体——果然,这小孩醒来后的第一件事还是下意识地想掏出长剑干脆利落地解决掉自己,可魔神只肖稍稍动一动手指,他便乖乖地把剑放回了剑鞘,又在片刻醒转后感到懊恼和绝望。
一心寻死也未免太过无聊,魔神暗暗地想,不如……
魔神做事向来随心所欲,他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操控心灵的咒语一旦念出,便再无反悔之地,魔神喜闻乐见地看着晏星河提起脚步朝着余清衡的房间走去,而这个可怜的孩子还不知道接下来即将发生什么,甚至还有些羞涩地以为当下的奇怪心思不过是自己内心最为真实坦诚的想法。
第一百六十七章鸳梦(烛火幻化狐妖,低语蛊惑人心)
晏星河推门而入时,余清衡正安静地躺在床上睡着,似乎是身体透支得太过厉害,门扉在外力作用发出轻响时甚至没能将一向警觉浅眠的人唤醒。晏星河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床边,又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只有一股被熏香熏染过后的淡淡花香,于是他松了口气,放心地坐在余清衡的床边,借着一点屋外打起的微弱火光去瞧他沉静美丽的容颜,闻到独属于余清衡身上那股沁人心脾的竹香。
记忆悠悠地飘回许久之前的无邪峰,在一片苍翠竹林之下,一间半大不大的竹屋安静地伫立在无邪山峰之上,他好似站在了铺满竹叶的庭院里,抬起头去瞧那生得细细高高探过围墙的一截青竹来,他无言地瞧着,明明并没有喝酒,可此时此刻却像是不小心饮了足足三大白烈酒,酒的醇香味道熏得他头脑发昏,心脏也砰砰地跳动起来,他怔愣地伸手去摸自己的胸腔,感受到隔着一层薄薄皮肉强烈跳动着的心脏——这是他依旧还活着的证明,在愣神之间,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微笑着与他贴近,于是晏星河也得以感受到了属于余清衡的生机与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