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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李莲疏拔出那柄短匕后就给他施了一个回春术,他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起来。
但仍旧是痛的,皮肉像是被人硬生生地用针缝起来般,他感觉自己像一个破布娃娃,被毫不留情地一针一针地刺穿着。
品尝道舌尖上的一点血腥味,晏星河才迷迷糊糊地发现原来自己在剧痛之中咬伤了自己的舌尖,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将那点血腥混着唾液咽下,晏星河抬起头来看李莲疏,李莲疏也淡漠地望着他。
他转了转手里那把还带着鲜血的匕首,问晏星河:“你觉得,你还能活着走出放鹤山吗?”
晏星河有气无力地道:“我会活着的。”
李莲疏像是听了什么极为好笑的笑话般大笑起来,他眯着眼看着晏星河,幽幽道:“怎么?你是怕我手段不够狠弄不死你吗?”
“不是,”晏星河否认道,“只是,不管您是单纯地想折磨我也好还是因为想从我口中套出一些消息才做出这些事……只要您不立刻杀了我,我都会努力活下去的。”
“哦?”李莲疏好笑地说了一声,“看样子你好像不怎么怕痛啊。”
“呵呵……”晏星河情不自禁地又笑了声,道,“不是。我怕痛怕得很,但怕又怎么样?跟着师尊的时候我也没少受痛,掌门常说所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可我现在已经吃了太多常人不能所受之苦,却还是要留在这里继续吃苦,也不知道这样的苦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或许生活不是苦的,只是他自己命苦而已。晏星河苦中作乐地想。
“不得不说,你比阙儿看事要看得更为通透些,尽管你资质普通,但勉强算是个尊师重道的好弟子,也是个师弟师妹们眼中的好师兄,”李莲疏淡淡道,“如果你一直能够是他的大师兄,偶尔指点指点他,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只可惜……”
他眼神一转,好不容易才生起的几分柔情又尽数被寒冰掩了下去。
晏星河还未从那仿佛被寒冰冻结般的僵硬感中回过神来,下一刻李莲疏的手就已覆上了他的眼。
在一阵痛得仿佛要刺穿他双眼的灵力侵蚀下,纵使心里想着要忍住,晏星河还是不可抑制地掉了几滴泪下来。
黑曜石内里包裹着的,是一对碧绿澄澈孔雀石,若是这样好看的颜色并非生在人的身上,而只是单纯的宝石,想必会被人间的宝石商或是贵族争相购买珍藏。
只可惜……
“你不想你的师尊因你而死,那你便要去死,”李莲疏收回手,难得有些动容地看着他,“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可他是我的师弟,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正道人士戳着脊梁骨骂。”
晏星河就该知道,若有人能够知道余清衡入魔的事情,又怎会不知道他体内栖息着某位魔神的灵魂?只是现在,这人好似有心只让李莲疏一个人知道了,而他那封半真半假的书信也不知能瞒住二位代理掌门多久,若连秦淮和离凰二人知道了,想必他就真的活不了了。
沈青烟向来与他亲厚,总想着他体内的魔神灵魂既然一开始就能被封印,那么想必还有第二个法子。
只是晏星河不知道的事,其实沈青烟早就知晓此事,甚至当初也是受了秋索的授意才对他多了几分照拂,也好在相处到后来,沈青烟也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个温柔稳重的孩子,甚至多次与余清衡商量希望他能够好好照顾晏星河。
晏星河努力地眨了眨眼,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的眼不再那么疼痛干涩。他艰难地喘了口气,试探着问道:“所以,您还是要杀了我?”
李莲疏看着他,默默道:“我不会杀你,但天枢派的人会过来——若不出意外的话,他们明日就会来了。我现在对你做的这些,也只是为了表明开阳的立场而已……”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确实是自私了些,你要恨我我也无所谓,只是我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开阳在这样难过的情况下还成为正道的众矢之的。”
晏星河沉默片刻,后苦笑道:“所以,您是想把所有过错都归到我的身上,好让师尊和开阳能够躲过正道各派的眼睛么?”
李莲疏点点头,道:“确实如此。不管你愿不愿,我都会这样做。”
晏星河轻叹一声,道:“确实是个好办法……只要向外声明师尊都是因为我才入的魔,想必外界的目光都会暂时聚焦在我这个罪人身上,开阳也就有了暂时能够喘息的时间,到时,不管师尊苏醒与否,不管你们找到祛除师尊身上的魔气与否,只要将师尊秘密地送出开阳让人保护起来,他和开阳就都是安全的。”他笑了笑,眼里倒是有几分开心的模样,“只牺牲我一人,看样子的的确确是个只赚不赔的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