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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烟与晏星河说起这事时，面上浮现出的是无数苦涩。

晏星河也从未见过这个一向乐天知命积极向上的掌门有着这样的表情。

“我也有私心，我也不想开阳在这场对敌方一无所知的战争中损失惨重，”沈青烟道，“可是，黑暗的前路，总是要有人去照亮的。”

“掌门……”晏星河无奈地唤，“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了吗？您还太过年轻，开阳里也没有适合替您接手掌门一位的人，若您走了，您有没有想过开阳该如何是好？”

沈青烟勉强地笑了笑，道：“你说得对，这事情确实有些出乎我的意料。现在想来，这场战争的祸根早已埋下，妖族也并非没有露出马脚，就拿升仙大会中迷雾森林的异常来说，我本应该执着地调查下去，而非在短暂地调查不出结果后就不了了之，我猜，那可能就是某位妖界之主给的一点‘好心的’暗示，可我却选择性地忽视了它——现在，得有人为之付出代价。”

“……”晏星河沉默着不知该如何回他。

沈青烟则继续道：“本来我一开始是想着让清衡回来替我接手开阳诸事，毕竟他虽然性子冷淡了些，但头脑和手段却是极其高明的，若让他暂代掌门一位，想必门派中人也不会有人有什么意见。只是我没想到……这出去陪你历练一趟，清衡就出了事。但现在的情况其实也算不上太糟糕，清衡之外，离凰师弟和秦淮师弟性子也算得上沉稳，我不求人能在我离开的时候将开阳门派中的事情处理得多好，只不出岔子就好了。”

晏星河低垂着眼，看着沈青烟有些决绝的表情，嘴唇蠕动片刻，最终也只能不轻不重地憋出一句“掌门所言极是”。

沈青烟疲惫地点了点头，又嘱咐了一些他关于师兄师妹之间的事情，大意是说希望他能够在出事的时候好好配合一下代理掌门的职位，顺便指导指导这些涉世未深的同门，让他们不至于在面对这种大事时乱了阵脚。

晏星河沉默地听着沈青烟的谆谆教导，又在他说完之后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掌门……可您现在知道了，与我同生的那位——并不是什么‘好人’。”

沈青烟闻言，认真地望向他的眼。

晏星河与他不过对视片刻，便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沈青烟却极为轻松地浅笑一声，道：“不管你身体里沉睡的到底是谁，你永远都是我开阳的弟子，我知道你性子良善，这便足够了。”

晏星河不知该如何回报沈青烟这种毫无条件的信任，说多了却又总觉得有些虚伪，于是千言万语，也只能汇聚成一句“多谢掌门”。

晏星河走下天机峰的时候，阴沉沉的天上忽而飘起了一点毛茸茸的小雨。

沈红袖支着把漂亮的油纸伞在掌门议事厅的不远处等他，怀里还抱着一只被养得胖乎乎的白色狮子猫，听其他师弟师妹说，沈红袖的这只猫叫做“狮兄”。

晏星河无奈一笑，再自然不过地走入沈红袖的油纸伞下。

沈红袖脸上有些愁容，他走的这几月，他那仿佛永远长不大的小师妹好像一夕之间就忽然成熟起来了般，她一改往日活泼俏皮的模样，也不费尽心思地想要缠着他了，只在见到他的时候微微笑了一下，紧接着又皱起了好看的眉头。

沈红袖与晏星河一同并肩慢慢地走下天机峰长长的阶梯。

在二人沉默无言的期间，晏星河伸手揉了一把那小胖猫，小猫发出懒洋洋的呼噜声，似乎对他的抚摸很是受用。

沈红袖这才终于舒展开眉头，对着他道：“师兄，好久不见。我听说你这次出去历练经历了很多事情，就连七师叔也……但你不要太担心，七师叔这么强大，肯定很快就能醒过来的。”

晏星河笑了笑，心道小师妹自己都难过的不行，却还来安慰他，当真是懂事不少。但如果可以，他倒是希望沈红袖能一辈子都长不大，永远做他那顽皮机灵的小师妹，但以目前的状况来看，这个想法似乎有些痴人说梦了。

晏星河点了点头，道：“确实好久不见。如你所言，我也相信师尊是会没事的，而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你似乎也经历了不少？至少在我看来，你好像变了很多。”

沈红袖苦笑着说：“是吗？可能是这段时间跟着我爹听了太多不好的消息，也让我逐渐明白了，我是不可能一直活在他的庇佑之下的，虽然除了我爹之外，门派里的师兄师姐平日里总是护着我惯着我，但现如今的我也必须学会坚强，这也是我身为掌门之女必须要履行的责任。”

她一番话说得坚定，倒会让人下意识地忘了，她也不过是个半大不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