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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比这更好的美梦了。

暂且放下卜辞与贺休思一事不理会，冠礼之事还待他们二人去完成。入开阳大殿后，余清衡便不能继续陪同他继续完成下一个步骤。

开阳的长老们除楚溪芸外现在都端身正坐在椅子上观礼，他的师尊一反常态地坐在位置的最中央，端坐在椅上的余清衡依旧是不笑的，他的肤色被辉光映得白且透明，又如神祇般端静肃穆，晏星河微垂了眸子，不敢再看，后跪在为他而准备的软垫上，一旁的楚溪芸便拿起桌上梳子，替他梳发。

楚溪芸毕竟是女子，手要巧上不少，晏星河不过跪了会儿，楚溪芸便替他将散着的发绾好了。

起来之时，楚溪芸面带微笑地看着他，眸中皆是庆贺与欣喜。她拍了拍晏星河的肩，对他笑道：“星河，恭喜你，你长大了。”说罢，她伸出手，轻轻地抱了他一下。

失去触感的晏星河没有再因为异性的拥抱而感到纠结或者尴尬。他只是微微怔了怔，后反拥抱住这个和自己相比已略显娇小的师伯。他低声道：“谢谢师伯。”

二人的接触十分短暂，仅仅是几秒钟，楚溪芸便松开了晏星河，又轻轻推了他一把，让他背着阳光，朝着他的神明走去。

晏星河低着头慢慢地走了两步，后终于鼓起勇气仰起头看向余清衡。不过是这一眼，他却看到那本该不苟言笑的神明微微地勾了勾唇。

若人成神，是否要放弃爱恨嗔痴，喜怒哀乐，从此以后，不哭不笑，不伤不怨？

晏星河走过那辉光照映下的一段，长长的路。最终这路走到了尽头，晏星河凝视着余清衡，后虔诚地跪在了地上，他的神明站起身来，为他佩上玉冠，与他对视。

神明俯下身来，捧着他的脸，亲吻他的额头，烙下宣布信徒彻底臣服的烙印。

“星河，恭喜。”余清衡用低沉的声音说，“从此以后，你可以不再受师门约束了。”

“谢谢师尊。”晏星河垂眸，答道。

身体上规矩上的约束都已经消失不见，但心上的枷锁却依旧存在……可他，心甘情愿，甚至将枷锁的钥匙亲自交由他的神明。他顺从地将手搭上余清衡伸过来的，让他将自己从地上拉起来，冠礼结束，观礼的长老们纷纷围了过来说些祝福的话，每个人的眼里都是对晚辈的慈爱与珍惜，晏星河在他们眼中，看得分明。可晏星河看不透余清衡的眼里到底是什么情感，他的眸中像是一片深沉的潭，晏星河不过试图踏入一步，便要被那谭中的旋涡卷入潭底——只见一片漆黑。

余清衡牵着晏星河的手走在回去的小路上，他们一同向前走去，晏星河的动作却难免显得有些凝涩。余清衡捏了捏他的手，问他：“触觉开始慢慢恢复了么？”

晏星河迟钝地转了转眼珠，干涩的感觉让他止不住地落下泪来。他静默了一瞬，后才点头应是。余清衡见他走得实在是艰难，但碍于现在路上人不少，一双双眼睛都往这边看着呢，他也不好说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人背回去，于是只得靠得他近了几分，让他把身子的大部分重量压在自己身上。

晏星河小声且艰难地说了声“谢谢”，后面便再说不出话来了。

触觉缓慢恢复的感觉十分难熬，犹如有人拿着重达千钧的锤子一下下地将骨头上的冰层敲去，既麻，又痛。纵然晏星河并不认为自己如娇滴滴的女子般受不得半点苦楚，可因疼痛而抑制不住掉落的泪水还是洇湿了他的衣襟。

“快到了。”余清衡见他眼泪掉得厉害，便柔声安慰他道。

晏星河抬起头，隔着朦朦胧胧的水雾看到了无邪峰的大门，他低声应了一句，后咬牙继续忍耐。随着触觉的一点点回笼，属于人的七情六欲、喜怒哀乐也逐渐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意识到自己现在状况的晏星河心里忍不住地唾弃自己，可该掉的眼泪还是一滴没少掉，该蹭着余清衡的份也是一点没少蹭。他一边抽抽搭搭地吸鼻子，一边还要呜呜咽咽地跟余清衡解释：“师尊，那药的后劲儿太猛了……”以后如非万不得已，他着实是不想再尝试了。

可人的万不得已实在是太多了——这事儿他也是后头才知道。

余清衡侧眼看着这孩子，见他低头，耳边却红，心里顿时就晓得他到底想得是什么了。余清衡发自内心地觉得他这幅模样既可怜又可爱，心里忍不住地想笑，面上却只作个好师尊、好长辈般正形，轻抚着他的背柔声哄劝道：“好，好，是药的问题……我懂得的，懂得的。”

【作者有话说：1出自宋代晏殊的《采桑子·时光只解催人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