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页

晏星河倒是想问清楚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可又怕自己问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不如干脆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只要师尊不说，那他便当做自己什么都没说，师尊也什么都不知道。他如此做下决定之后，心情果然舒畅了不少，于是仔细思考起师尊刚刚问自己的问题，结果不知是刚睡醒脑袋空空还是他对师尊的崇敬实在太深，以至于他根本无法想到师尊有什么地方好改变的——他如此想，也如此说了，他道师尊很好，不需要特地做什么。

他这话惹得余清衡哑然失笑，他又问道：“那你说说，我到底哪儿好？”

这话倒是给晏星河问住了，他低头看着衣衫下摆细细思索，又抬头望望一碧如洗的湛蓝天空，最后得出一个余清衡再熟悉不过的答案，他道：“师尊就是哪儿都好啊。”若是余清衡还要再问，想必晏星河又是这个回答，这个剧情余清衡前不久才从书中得知，只不过现在书中的二人从谢江秋与晏星河变成了他与晏星河罢了——再问下去，也是没有意义的。

于是余清衡轻咳一声，挥了挥手，说是让晏星河自己忙自己的去，他则继续看自己的书，晏星河稀里糊涂地应了，又迷迷糊糊地走了，之后才想起来自己出门原是想去池子里洗澡的，他看了看自己的手，经过刚刚一番谈话，那种黏腻的感觉好像已经消失大半，但仍若有若无地缠绕在身，无论施多少个净衣咒都毫无作用。再三考量之下，晏星河还是决定去池子一趟，也算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结果晏星河一踏进池子，就在烟雾缭绕之中瞧见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影——谢江秋。

“哎呀，大师兄，这么巧，你也来泡澡啊——”谢江秋懒懒散散地趴在池子的边缘，被雾气熏得湿润的发与眼显得他整个人比平时要褪去几分活泼跳脱，多了些许温和柔顺。晏星河当然知道这只是自己眼睛布下的piàn • jú，因为还没等他褪去衣物，谢江秋就从池子旁一跃而起，抱住他的腰就把他往池子里拖。

池边铺满了打磨得圆润光滑的鹅卵石，再加之雾气蒸腾，地面湿润，晏星河一个猝不及防，脚下一滑便被谢江秋此人得逞了去。他冷不丁地呛了好几口池水，口鼻眼皆是酸涩的胀痛，他从池子里爬起来，伏在岸边撕心裂肺地咳嗽了几声，谢江秋却没心没肺地看着他哈哈大笑，最后又毫无诚意地抱着他的手臂装模作样地给他道歉，说是下次一定在他有准备的时候再拖他入水。

“咳、你少来……咳咳……再有下次、咳……我……非得、咳、让你好看！”晏星河咳得难受，眼皮上的那颗小痣也随着他的动作一颤一颤的，他的脸被雾气熏得通红，身上的衣服湿哒哒地黏在身上很是难受。待咳嗽好不容易稍稍停歇之后，他还来不及理会谢江秋回应的调笑，立刻就把身上的衣服脱了去，倒算是和谢江秋“赤诚相待”了。

谢江秋瞧着他的身材，忍不住啧啧赞叹了一声，他手贱地伸手拍了拍晏星河小腹上那层薄薄的肌肉，又贱兮兮地道：“大师兄，你这确实是挺让我‘好看’的。师弟我可羡慕得不得了啊。”谢江秋拍拍自己肚子上那层平坦的肉肉，做出一副惋惜状，以表自己乃诚心所言。

论插科打诨，晏星河可比不过谢江秋。他不知道谢江秋为何也来无邪峰的池子泡澡，但他现在也不想问。自从整个人浸在池子里后，那种怪异的感觉确实减弱不少，池水暖融融地托举着他的身体，也让他觉着很舒服，于是晏星河打算暂且忽略掉谢江秋，好好享受一下泡在池子里的舒坦时光。

谢江秋见晏星河闭眼不搭理自己，霎时觉得无趣极了，正在他打算做些什么来引起晏星河的注意时，他不经意间低头一看，却把自己吓了一跳。

他急忙推了推晏星河，动作又重又急，晏星河被推得无法继续装不知道，只好睁开眼瞪谢江秋，问他又在这里发什么癫。哪知谢江秋此刻却敛了嬉笑神色，转而严肃地看着他，又认认真真地问他：“大师兄，你如实告诉我，你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或者是惹了不该惹的东西？”晏星河被问得莫名其妙，他平日里一不出无邪峰二不出开阳的，去哪里招惹人啊？于是他也摇了摇头，表示没这回事儿。

“怎么了？怎么表情变得这么严肃？”晏星河又多问了一句。

谢江秋抿了抿唇，然后指了指水下。晏星河顺着他的指尖望过去，却见自己的身躯上，从腿根处开始到锁骨结束，密密麻麻地布满了一道又一道的黑色痕迹，瞧着既不像伤痕也不像是彩绘，倒像是从皮肤里头渗出来的黑色血液般。这些痕迹还在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增加，最后形成了一道巨大的黑色蛇尾图案，而目光所及之处，仅仅是小小的一部分——谢江秋的脸色忍不住地白了一瞬，晏星河的脸色只会比他更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