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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笙垂下头,手指抠弄着空瓷杯,他是个孤儿,从小在戏班里唱戏,向来被人所瞧不起,达官显贵更是视他为草芥,从没想过能有一天可以和大梁的太傅坐下来喝茶聊天,白笙抬起头红着眼哽咽道,“没有什么不能说的,谢大人,我是孤儿,从小便被亲戚卖到戏班子里,那班主就不是个东西,他老婆带着儿子跑了,他便把脾气发泄到我们这些孤儿身上,动不动就打得我浑身青紫,还不给我饭吃,蔡邈曾在后台救过我一次,他答应我,帮他演完这场戏就给我赎身,我……对不起。”
“这不怪你,”谢兰辞想到,当年,张乾可能也是像蔡邈这样通过威逼利诱相关人给自己制造的美扬,从而骗过了他。
谢兰辞挽袖提起茶盏给白笙斟了一杯茶,“白笙,我可以帮你赎身让你自由,以后有什么打算?”
提及未来,白笙很迷茫,“我不知道,我就是一个戏子,身如浮萍,到哪里都一样。”
“你不用自轻自贱,身份不应该成为你的束缚,人活一辈子,快活就好。”谢兰辞说完,又暗自苦恼,他最近这是怎么了,后面这句是楚骁的人生观,他自己都做不到,现在反而用来宽慰起白笙来。
“我在京城认识一个茶馆的老板,他店里也有一个戏台子,你跟我们一起去京城,去那里做事如何?日后若有任何难处,都可以来找我。”
白笙听了转悲为喜,跪在地上非要给谢兰辞磕头谢恩,谢兰辞拦不住,只能任由他去了。
看着喜极而泣的白笙,谢兰辞心情复杂,他改变不了自己的处境,但可以拉一把白笙。可是,谁能拉一把他呢?
行宫,谢兰辞院里。
冯太医收了诊具,叹了口气,摸着花白的胡子道:“大人是郁结于心、积劳成疾,才导致的身体不舒服,您不应该什么都闷在心里,应该像楚将军那样洒脱一点,自在逍遥才容易痊愈。”
“说了等于没说。”谢兰辞难得没给人面子,他从榻上起身,将窗子大打开,站在窗前任由冷风灌进来。他只穿了一层单薄的中衣,长发未束,迎风仰起脸。
屋子里好闷。
楚骁站在院子里将这景象收入眼中,窗边那株立于风中清冷又孤傲的幽兰,美则美矣,就是病殃殃的。
楚骁昨日就听说谢兰辞身体不舒服,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借口去他屋里看看。谢兰辞为了防蔡邈,此次到临安增派了兵马,不仅如此,住的屋子外也有几个侍卫严防死守着。如今看起来,更像是防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