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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这边先来了人,兰惜拉住了来回奔走的李观棋,指了指甄来顺来的方向。
李观棋秒懂兰惜的意思,秒换成看到救世菩萨的表情,奔向了甄来顺,嘴里还大喊道:“姑父!你可算来了!”
他迎上甄来顺,拉住他的衣角,着急地直跺脚,指着兰惜那边说道:“他们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甄来顺没停留,一边走一边阴沉地说道:“我不瞎,我看得见。”
他仰起头伸着脖子大声斥道:“甄鹏!甄小五!还不快给我松开!”
这两个人已经急了眼,哪里还能听到甄来顺说话,就算听到他们肯定也就当他是放了个屁,放了就放了。
兰惜也装作焦灼的样子,来回踱着步,没有注意到身后来了别人。
“梆梆”两声清脆的声响,打斗的声音戛然而止。
兰惜纳闷地回过头,发现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人,是之前在食堂见过的那个留着小八胡子的男人,后来兰惜打听过,此人现在叫甄四。
甄四手里还残留着砖渣,他面无表情地拍了拍手,拍掉了手上的砖渣,一口方言说道:“起来。”
甄鹏和甄小五的头顶有鲜血留了下来,两个人眼睛一时之间也难以聚焦,他们反应了一下,才撑着地勉强从地上爬了起来,站起来之后还都有点摇摇晃晃的站不太稳。
甄来顺可不管这个插曲,上来劈头盖脑就是一顿骂,骂的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比方才刘存骂得难听多了,兰惜光是听着都生理不适,有点想吐。
不知道骂了多久,甄来顺才停了下来,叉着腰,来回走了几步,猛吸了几口气,指着地上的残砖说道:“你们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吗!你们现在能像个人一样活着已经是你们祖上冒青烟了!看看地上这些砖,你们就是这么干活儿的嘛!瞅瞅你们这烂样!还成天想要钱!放她妈的大臭屁!吃屎吧你们!钱!一分钱都不会再给你们!”
甄小五跟甄鹏都看甄四脸色行事,眼见甄四没有说话,他们两个人就低着头站在一旁,眼神却已经要将甄来顺剥皮抽筋了。
甄四的脸也板得臭的不能再臭了,眼底里全是狠色和忍耐,他一直等到甄来顺发作完,才说道:“这件事是我们的问题,不会再犯。”
他这样一说,倒让兰惜高看了他一眼,怪不得是老大,能屈能伸,是个狠人。
勇猛是不破的法门,但忍耐才是长久之道,厚积薄发会让勇猛变得更有力量,一招毙命。
但是对于甄来顺来说,他是万万容不下这个甄四的。他们之间积怨已深,就看什么时候能到这个点,兰惜就是利用了这一点,推波助澜,下了一剂猛药。
甄来顺冷嗤了一声,“等着吧,我要让你们全部滚蛋。”
而另一边,今天的甄各庄也打破了往日的平静。
甄诺诺没有准时出现在女塾。
甄各庄有两个私塾,又分为男塾和女塾,男塾教学识,女塾教舞乐。
她们这一辈儿里面,甄诺诺是佼佼者,一汪水灵灵的大眼睛,樱桃红的小嘴就那么一点点,乖巧又惹人怜惜。
她自然而然成为了重点培养对象,所有人都在盼着她快快长大,除了她的母亲,冯柳。
冯柳本身也是一个可怜人,她是蜀州人,那里本就是一个蛮荒之地,他们村子更是穷乡僻壤,村子里平常都看不到外人,离着他们最近的村子也在五里以外了,他们家原本就靠着一亩二分的地活着,结果还被村里的恶霸抢了去。她家里人还多,基本上只能三天一揭锅,喝着半清不白的米汤,就着苦野菜吃,她母亲死的时候连个卷尸体的破草席都没有,家里的破草席如果卷了尸体,一家人就只能睡在土炕上了。
庆幸村里靠山,他们平常就去山上挖野菜吃,也不敢走的太靠里,怕被狼盯上。长时间吃着单一的野菜,没有主食和肉吃,冯柳他们一家人的脸都在隐隐发着绿光,没有一点人该有的血色。即使有野菜吃,饿死也只是早晚的事情了。
在某一天的清晨,那天天气极好,鸟儿在唱着歌谣,阵阵微风拂面,带着花香和草香,冯柳靠在院子的死树旁,想着要是能再看见这满树海棠花开就好了,可是再也不会了,她闭上了眼睛,想着如果可以死在这样一个好的天气里也挺好的。
她突然闻到了米粥的香味儿,很浓很浓,不像她之前喝过的米汤,锅盖掀开除了铁锅的味道什么也闻不到,那是实实在在的大米的香气。
这大米的香气钻进了她的鼻子,顺着咽喉一路向下扩散,最后到了肚子,从未有过的饥饿感牵动着她的胃,一阵绞痛。她猝然睁开了眼睛,就看到了一个男人端着一碗粥站在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