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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折州太守李岐,下令征召民夫,疏浚望湖。
征召令一下,村上各家须出适龄男子,迟家上无长父,只有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书生,王氏犯难,虽说读书人不必服徭役,但儿子一无功名,自家也无背景关系,断是不能推脱的。
迟一娘见此,也不多说,拿了扁担便去村头,代替自家兄弟。
一去,才发现队伍里有不少女人,官府会补贴些银钱,人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出去做点事情呢。
乌压压一群人在湖边挤着,等走得近些,才听见了许多声音。
“嘿咻”
“嘿”
“嘿”
推车、扁担也吱呀吱呀叫着。
入眼的是,佝偻着的浑身上下没几片布料的男人们,他们矮小,肌肉却紧实,有着一股浑然的力量。
到了工地,她嗅到了淤泥厚厚的腥味,瞧见这泥巴附在人们的腿上、手上,草鞋往泥地里一踩,啪叽一声泥团挤开。
迟一娘负责将男人们挖出来的淤泥,挑到一旁,扁担吱呀吱呀响个不定,淤泥里含着水,从竹筐底漏成一条泥线,迟一娘踩在软泥上,一步一个脚印。
等到了午间,各家女人都来给男人送吃食,好不热闹。没人送的,自个儿一早便带了硬饼子。迟一娘属于既没有人送,走得急也忘了带。坐在一旁的大姐,见她可怜,便分了她半块饼子。
迟一娘也不客气,道谢接过饼子吃了起来,明天带了再还了大姐就是。
吃完歇着,一位年长些的汉子,抽出别在腰间的短笛,吸了吸气,清了清嗓子,开始吹奏。
笛子是青黄色,面上还沾了泥点,瞧着虽不精致,但看做工,显然是主人用了心的,这竹笛与主人皲裂、粗糙的手相衬得很。
笛声悠扬,迟一娘瞧了湖对面的高塔,灿烂一笑。
【明德十一年秋晴】
连挖数月,望湖终于疏浚完成,淤泥堆成小山,数月后,竟生了草木,立在湖边别有风味,积土成山,文人雅士遂称此山为岐山,以颂太守李岐功绩。
时隔不久,有位姓苏的才子,在湖边的出远阁作诗一首,名震折州文坛。诗云: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就此,望湖也称西湖。
望湖疏浚,太守乐极,行夜宴,尽邀文人宾客,那苏姓才子也不例外,听闻那先生姓苏名西,成州人士,家贫,多年苦读未果,竟一朝成为太守座上宾。
连带出远阁也成了文人骚客流年忘返之地,出远阁是家茶楼,凭借苏诗的名望,生意兴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