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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秋不止一次看见他攀上吴阿娘的栅栏偷果,抓刘老二家的鸡,再伪装成被狼叼了。
那孩子真坏,当狼来了的戏码不再奏效,就故意揪下几根鸡毛放在他家巴掌的食盆里,栽赃巴掌吃了刘老二家的鸡。
一个村子,村长就是土皇帝,没人敢挑战村长,也没人敢挑战村长家的小孩,白秋在六子眼中看到丝残弱的后悔,他多么希望,六子不要再与坏孩子同行,可六子却一咬牙推了他!
白秋站在河边,六子使劲一推他没防备差点掉进河里,眼见孩子们在小辫的号召下不依不饶仍要来羞辱,白秋握紧了手中的筐,正准备回击,远处就传来急促的狗吠,巴掌露出尖利的牙,山呼海啸般冲了过来。
村里面的小孩都怕狗,白秋瞧出小辫的惧意,作势扬了扬筐,小辫果然往后撤了,他一撤,那批由他纠集的孩子也跟着撤。
六子有些羞愧有些懊恼地回望了白秋一眼,粗黑的眉毛往上揪着。
他记得!他记得我!可他还是选择伤害我,就像锦儿,也是这么做。
白秋心如刀绞,脚一滑,差点又摔倒,巴掌奔过来紧依着他。
白秋撸了把巴掌,从兜里掏出两只红果,是小帽给他的橘子,撕掉上面印着囍字的染纸,扒开,叫巴掌一卷舌头吃了。
巴掌吃完就跳起来,唔,酸的!不好吃!
它跑的远远,靠着河边的垂柳,嘶哈嘶哈在喘气。
白秋笑了,两年前,他捡回锦儿的第一个新年,和巴掌到镇上给一家客栈送柴火,刚好赶上客栈老板的母亲做寿,白得了两个福橘,白秋一个也舍不得吃,都揣回家给了锦儿。
锦儿拿着被他捂热的橘子,吃了一口,才嚼两下就酸倒,剩下的说啥也不吃,拉着他的手,埋怨客栈家的橘子不好,还说日后有了钱,请他吃最好的橘,要江州的涌泉橘,皮薄,肉嫩,渣多,味美,馋的他光是想就笑开了花。
锦儿又说他笑的好看,故意勾人,凑上来舔吻,客栈家的橘子果然很酸,白秋被紧密地吻着,嘴巴里全是橘子的酸涩,心却喜滋滋,如同灌了蜜一般的甜……
现在他吃着上官家的橘,既是上好的橘,味道一定比前年的好,可白秋吃了一瓣,眼睛就开始发酸,再吃一瓣,嘴中发苦。
吐掉没吞咽的,白秋擦了擦嘴,一擦,手湿淋淋,脸上冰凉凉,巴掌不声不响地挤了过来,拱着他,嗅他。
白秋这才意识到自己哭了。
其实锦儿也不算欺骗,他吃到了锦儿的橘,虽说不是临海一奇,也并不皮薄肉美,但他吃到了,吃一个始乱终弃,吃一个shā • rén诛心!
白秋把脸埋进袖子使劲磨蹭,巴掌站在旁边温柔地等,它知道主人总能够振作,白秋闷闷哭了一会,抬起眼睛,看到巴掌仿佛一个沉默的智者,忍不住笑了起来,“算啦,巴掌,我们回家吧。”
第3章漂亮的小月亮
白秋前三十年的人生有几次起伏,十八岁,二十三岁,二十七岁,和二十八岁。
十八岁那年,他遇到了原少爷,那是他最美好的年纪,最美好的模样,最美好的心情,原少爷对他也好,在月神庙夸他是调皮的小月亮,两人结契,虽然是偷偷的,但对方把家传的平安玉都给了他,白秋从未想过自己和原隋修不成正果,原隋倒也不是负他,只是家族的那道坎,他迈不过。
原家是镇上的大户,原老爷并不认乡野间结契的那套,强硬地要求原隋娶宋知府的千金,白秋也不是没为自己争取,可原家的门他进不去,原夫人放话,只要他生出孩子,就让原隋纳他做小,这摆明了是故意刁难!
他是男子,就算在床笫间扮演女子,也万不会跟女子一样,三捣两捣捣出个孩子。
白秋知道正路是走不通了,为了和原隋在一起,他撺掇原隋与他私奔!
原隋答应了,那一刻,白秋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可到了约定时间,他左等右等等不到原隋,傻乎乎跑到镇上,一连串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宋玉茗坐在高高的红轿中,层层隔帘也挡不住她出嫁的喜悦,白秋瞄见盖头下露出的尖嘴猴腮的一张脸,脚就像被钉子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原隋是如何戴着花团迎接新娘,他已经不记得了,浑浑噩噩逃回了村,隔日,便接到了信,是原隋,说在外面给他起个了宅,让他悄悄搬进去,悄悄地,把门窗都封紧,无怨无悔当个翘臀以盼的小兔子。
白秋万没想到这话会是从原隋嘴里说出来的,他愤恨地撕了信,也撕碎了和原隋的感情。
之后的五年他都是自己单着过,不是没有人追求,而是白秋始终无法从原隋留下的阴影中走出,他不会和原隋有什么,但初恋总是刻骨铭心的,白秋一时忘不掉,他不知道这个一时要持续多久,直到二十三岁那年的小饥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