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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昨日陆景幽困兽之斗时,尚且能看出几分前世的狠厉决绝,那今日就是彻底的落魄狼狈。
如同被车轮碾过的野犬,蜷缩在角落里苟延残喘,与前世矜贵孤傲、高不可攀的帝王判若两人。
况且她虽然恨极了陆景幽,但也知晓昨日他是无辜受害,甚至把她当成好心相救之人。
忽然间,侧门处传来一阵躁动,依稀听得是提早用晚膳,宫人们争先恐后地跑出来,惊了一屋檐的鸦雀。
陆嘉念不禁向前行了几步,从梅林中探出脑袋眺望着,心下骤然闪过昨日那抹凌厉倔强的身影,握着暖炉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可陆景幽并不在人群之中。
她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直到寒风吹得颈间发凉,人群亦是渐行渐远之时,才看见门边上缓缓走出一人。
落日敛尽光亮,晦暗的天际飘起小雪,陆景幽孤身一人,扶着门框吃力地迈着步子,没了支撑之后,脚步也愈发沉重迟缓。
他裹着不知哪个宫人丢弃的破旧长衫,清瘦修长的手脚裸露在外,冻得通红僵硬,伤口也只是草草用布条包扎,兴许是连布条都不够用,好些地方顾及不上,清晰可见骇人血口。
积雪没过脚背,每走一步都要更为费劲,陆景幽身形不稳,却走得没有分毫迟疑,尽力将脊梁绷得笔挺,在雪地里一寸寸地艰难挪动。
伤口随着他的动作开裂,鲜血顺着身躯流淌,浸染融化着碎雪,在他的身后拖着一条刺目血线。
陆嘉念仿佛能闻到血腥气,捻着帕子收回目光,故作抬首赏梅,眸光在暗处闪过几丝纠结和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