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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约在自己卧房前看着窗外连下了三天的雨,连出门客套都懒得去,三日后他就要随秦王仪仗一道回曲靖府,如果秦王不能成事,恐怕无望再回金陵。
他担心远在西北的祝襄和准备一起离开的谢原,也担心晏闻不能顺利脱身。
檐外雨水落下,他想得出神,直到宫里的女官敲了敲卧房的门,探身告诉他到了出门接亲的时辰。祝约对她点了点头,漠然地带上冠,往朱门前早已备好的马走去。
从乌衣巷北至秦王府,偌大一条空阔街道,宗族娶亲看热闹的人不少,祝约没有去看议论纷纷的人群,他数着地上的青砖,好像满街鞭炮锣鼓与他毫不相干。
这条路也是去往国子监的路,他走过很多次,从未想到有一天会用来接亲,接的还是朱婳。
花轿跟在他身后,等到了一样张灯结彩却冷清的秦王府,祝约才如梦初醒地从马上跃下,跟着女官进到秦王府迎寿光县主。
秦王坐在高堂位,右侧是安燕回的牌位,诚宜郡伯家来了人,抱着安懋站在一旁,他见到祝约时眼睛一亮,伸出手就要他抱,很快被他的母亲拉了回去。
安鹄升道,“以后就真成了一家人了,婳儿劳烦你多照料,她母亲去得早,春山一个人拉扯婳儿,如今也算多了重依靠。”
他说的亲昵,祝约与这位诚宜郡伯其实没有什么来往,所以他只是应了一声,女官也恰巧带着凤冠霞帔的朱婳从内宅走出。
点翠烧蓝的冠冕和绯红喜袍还算齐整,但朱婳脸上妆容糊得左一块又一块,一双眼睛肿着,看了眼祝约又看了眼朱桯,嘴巴扁了扁。
人人都知道寿光县主是个傻子,她揪着凤冠的垂珠,似乎想将那顶厚重的帽子扯下来,奈何发丝勾在里面,稍微动一下就钻心地疼。
服侍的嬷嬷有些尴尬道,“县主说重不想穿。”
朱桯没说什么,他抬眼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目光中有教训的意味,果然朱婳不再动了,委屈地看着祝约。
厅中气氛诡异无比,没有哪家娶亲会是这样的情状。一个痴傻的新嫁娘,一个沉默的新郎和各怀心思的宾客,祝约觉得自己简直要喘不过气来。
大红的囍字灼烧得他眼睛生疼,望江楼一夜过后他惧怕红色,惧怕这种无形枷锁压下来的瞬间。
他忽然想到了晏闻,今晨他去盯着长公主府了,生怕朱翊婧在婚仪上闹出什么乱子。
这件事晏闻与他说过许多遍,他明白这是无奈之举,然而在难以名状的恐慌中他忽然希望晏闻现在就能出现,现在就能带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