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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约坐在另一头煮茶,一时顿住了手里的动作,像是没料到晏闻突然提起商赢。
此番动作落在晏闻眼里反倒像是祝约被人说中了心思。
于是晏闻又道,“是否因为定侯不在金陵,凡事都不太方便,所以才耽搁了祝府去商家提亲?”
“啪”地一声,祝约放下了蒲扇站起身,听清晏闻究竟在说什么后,他脸上唯一一点血色也跟着褪去,连声音都在发颤,“晏大人此话何意?”
“我知道你一人在京中过得不易,不肯入中书御史台半步,连自己的婚事都做不得主。”
晏闻察觉他语中悲意,一时也有些难受。
他上前几步握住祝约双肩,诚心作保道,“我此来就是为了这件事。你放心,只要你今日开口,这刀山火海我替你去闯。就算圣上就算朱端拦着你,只要和商家定下亲事,商老太师福泽后世,又与定侯府门当户对,婚事一办,朱端也毫无办法。”
祝约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像是听不懂他在胡言乱语什么,身侧茶水沸起来,滚了一地他也没去管。
晏闻只觉得那眼神里的痛意几乎要把他烧个窟窿,他咬牙道,“我若不能成事,还有阿婧,我们自小一道认识,都知道你是怎样心气的人,连她也不忍看你为圣上所迫。你不必担心,亲妹妹去求,此事一定能成。”
他握着祝约双肩,在满室夕照下和那对逐渐失了光的双眸对视,静静地等他一个答案。
“晏大人什么时候改行管起月老的差事来了。”祝约突然抬手打开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重新坐了在茶瓮前的凳子上,眼底的情绪一点一点散去。
晏闻看他像是一件一件将刚才卸下的盔甲重新穿起,恢复了冷冰冰的模样。
“我祖父只娶了我祖母一个,我父亲也只娶了我娘一个,那是在太平盛世。先帝宠我父亲,也宠着我,不必日日睁眼第一件忧心的事儿就是谋反掉脑袋,所以他们才能成家立业,生儿育女商老太师德育三朝,致仕之际后人却无一人在朝为官,你猜为何?”
祝约拿了抹布也不顾茶水滚烫,他擦掉了那些溢出来的茶叶,放低了声音,好让自己不太狼狈。
“不谈商家,湖东的梅里吴氏,他们教养出那么多天子门生,可没有一人姓吴啊你如今让商大小姐嫁进祝家,跟要她的命有何分别?”
“我并非此意。”晏闻知道他心中有所顾忌,解释道,“自古帝王谁没有疑心?秦王在曲靖安好,你父亲在边关也很太平,不见得真有那一日,何况商大小姐对你情深意重,亲赴洞玄观照料你”
“你明知道她为什么会来”祝约抬眼看向他,周身都是寒意。
“皇城里那些传言shā • rén于无形,你瞧,连你晏大人都信了。若不是她帮我,我早就成了世人口中以色侍君的奸佞小人,那时不仅我的名声,就连我祖辈我父亲挣下的军功都要一同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