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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端泄气般开了口,“朕是皇帝,不能不多想,这回赶上了是张维,要是换个没本事的新将,沙洲肃州怕是都要蒙难,今日他谢铮能给出蛮夷布防图,我拿他下诏狱,又怎知明日谢原不会倒戈他父亲,交出工部的军备图呢?”
“祝约,朕赌不起。”
朱端离了桌案,走到他身前,明黄的朝服与满室清雅的造设格格不入,年轻的帝王垂眸看着眼前端坐不语的臣子。
窗棂外的光落在一双好似泼墨山水的眉眼上,原本该满是江南旖旎春色,此刻却紧皱着,像是被愁思压弯的韧柳。
“你知道,从前谢铮是认定了皇兄的。”朱端俯身看他,“祝约,你得懂朕,他谢参政从来都看不起我这个软弱无能的小门庶皇子,也说过扶我不如扶秦王。”
第5章定侯
悯太子朱竩,先帝庶长子,生母豫州府名门嫡女,祥初三年被封沈贵妃,地位尊崇仅次先帝原配赵皇后。
那时出生在金陵的世家子弟几乎人人都听过他的贤名,朱竩封太子那年十九岁,定侯府夫人进宫拜见皇后贵妃回来。怒气冲冲地将还在床上大会周公的侯府公子拎起来一顿数落,边数落边夸赞太子多么大方知礼,三岁识千字,四岁背经论。
九岁的祝约搞不明白他娘只见了那太子一面怎么就知道他三四岁是什么模样,梗着脖子说自己只是懒得学,真学起来也是登科一甲,状元探花。
那时候他还小,只觉得榜眼不好听,状元探花那就是最好的名头。
周夫人被他气笑了,诰命服制都没脱就跑到书房翻一眼他昨夜的课业,然后被满纸鬼画符惊得半天没憋出一个字儿来。
于是那日,侯府门廊下跪了一大一小两个人影。
大的那个身形矫健,眉目俊朗,罚跪也跪得笔挺,还带着股莫名的自豪,小的那个垂头丧气,扣完了衣裳绣的纹样又去扒拉着砖缝里的野草。
门房祝伯瞧不下去,又不敢忤逆夫人,偷偷摸摸从厨房拿了两碗鸭子汤给爷俩跪着吃。
祝伯边给祝约剃骨边抖着胡子劝慰,“夫人呐,也是为了小侯爷好,您可是这侯府未来的指望,课业过不去怎么能行呢?你瞧,嘴上说您,不还是赶去了厨房给炖了汤,心里啊,记挂着呢。”
祝约嚼着肉,听自己身边那个不靠谱的爹端着碗呼哧呼哧地吃,没有半点风度,吃完了还不忘对屋子里喊一声,嗓门中气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