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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玩了!”
杨琳曼心烦意乱,抢着弟弟手中的玩具。
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她的父亲,一双因为饥饿而凹陷的眼睛凝视着这个贴着“女儿”标签的物件。
杨琳曼拖着一脸不情愿的弟弟走到父亲的面前,脸上挤出笑容,“爸,我们不要弟弟了吧。弟弟他太蠢了。”
眼泪从眼角落下来,砸在了破旧的地板上。
弟弟年幼无知地抓着姐姐的手,用大眼睛凝视着她。
“姐。”
杨琳曼吼道:“我不是你姐,别叫我姐。”
父亲原像尊佛像一样木讷的神情里突然发生了一丝变化,伸出枯黄的手向前去抓杨琳曼。
强横,霸道,近乎野蛮地拖着杨琳曼瘦弱的小手从里面出来。
杨琳曼害怕极了,向母亲求救,“妈,救救我,救救我。”
母亲拖着杨大的脚,哀求道:“要是你把她送走,我就不活了。”
“她不走,我们都别想活。”男人唾了一口痰在女人的面前。
“妈!”
杨琳曼被活脱脱地牵出去了。
他们村地方小田也不多,在这里大部分都是些种田户。大片大片的良田被一场大水冲没,洪水迟迟未退,依稀可见几根带着绿芯稻苗漂浮在水面上。
今年没有粮食可以收了。
杨琳曼很早就从大人的脸上读懂了。
杨大将女儿丢给一个牵着绳的老汉。
那老汉后面跟着一堆小孩儿,其中不乏比杨琳曼大的,都是鸡窝一样乱糟糟的发,衣服领子里插了一根稻草。
“寻个好人家。”
父亲对那人说。
她朝着父亲使劲摇了摇头,可是父亲压根不看她,弓着背走了。
那是杨琳曼看过的,父亲的最后一道背影。
杨琳曼跟着他们走,去往每家每户的农舍问需不需要劳工,白天赶路,夜晚十多个人挤在一起睡觉。
杨琳曼恨她弟弟,每当掐着地上的稻草的时候,她对弟弟的仇恨就越来越深。
想想她弟弟现在是不是在家里吃着温馨的晚餐,享受着独一无二的宠爱,看着黑白电视机里的影像。
她就好恨。
她弟弟就是个傻子,五岁了还不会说话,只会“呜呀呜呀”的哭,哭累了就睡,醒来就找吃的。别人说弟弟是小时候得了什么热病,烧坏了脑子,没救了,这辈子就是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