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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徐明诚说要请她吃香瓜。他直接把她领到高雅香的水果摊。
高雅香的水果摊摆在几株枝叶繁茂的梧桐树的浓重树荫里,一点也不热。徐明诚大老远就听得到她的充满激情的略带嘶哑的吆喝声,看到她那张在树荫下难以辨别的乌七八黑的脸,那一刻,徐明诚原谅她了,他决定不再借奶奶的离去再责难她了。高雅香看到他,关切地问他考得怎么样,“考得不怎么样。”徐明诚心灰意懒地说,“到底考了第几名呀?”高雅香愈发急切,见徐明诚并不愿意回答,她转过来问柳之倩,“之倩,你说实话,明诚到底考了第几名呀?”“阿姨,你先别急,明诚啊,考的还是第1名,年级第1。”高雅香欣慰地笑了笑,“这小子!”然后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她总是喜欢在情绪激动时擦拭眼角,有时擦着擦着真的会擦出眼泪来,“好,阿姨今天请你们吃饭。”高雅香拿了两个香瓜,还给徐明诚拿了一张脏兮兮的20块钱,“你带之倩到外面吃点好的吧。”徐明诚并没有接,“我有钱。”他们走到街道的转角,他扭过头冲高雅香喊道,“妈,你也吃点好的!”
他们提着瓜向家走,走到家附近的公园时,发现公园里面有人摆棋摊,便走进去看看。
摆棋摊的是一个中年大叔,戴着一副眼镜,透过镜片,可以看到一对闪烁狡黠的眼睛,脸色黝黑,手指修长,还可以隐约看出他年青时的风采。大叔住在他们小区,徐明诚听到保安叫他“孙安邦”。
孙安邦是一个传奇人物,坊间一直有他的故事流传。孙安邦是光明中学毕业,是光明中学有史以来在数学与体育上最具天赋的学生,他为光明中学获得了有史以来第一块国际奥林匹克数学竞赛的金牌,可以保送清华的,但他拒绝了,选择了江南理工大学,理由是离家近,放假回家还可以帮爷爷干点农活。孙安邦打破了江都市尘封40多年的中学生运动会男子400,1500赛会记录,孙安邦代表光明中学参加全国中学生围棋锦标赛,以全胜的战绩获得冠军。
对光明中学来说,孙安邦既为它带来了荣耀,又让它蒙羞。孙安邦在江南理工的第二学期就因猥亵妇女(宿管科的阿姨)被学校勒令退学了,孙安邦觉得自己是冤枉的,到处写信喊冤,甚至还自学法律和江南理工大学打了一场官司,最后以败诉收场。
十年前,孙安邦的老婆跟一个买假药的男人跑了。有人说,这女人其实是卖假药男人的老婆,是几年前,被孙安邦拐走的,现在人家把老婆领回去,是名正言顺的,孙安邦睡了人家老婆这么多年,便宜赚大了。也有人说,这女人是和孙安邦领了结婚证的,因为孙安邦那方面不行,女人活寡难耐,跟人跑了,而且,男人那方面越是不行,越是变态(这已然与江南理工的猥亵案相互印证了)。孙安邦对这女人挺有感情的,他也去找了十年,可以说,全国只要是能走路走到的地方,他都去找过。他一边卖艺,一边寻找,因为棋艺高超,四川江油的一个棋友给他安排了住处,供他吃喝,但他死性不改,借教棋之际,和棋友的女儿睡在了一块,被棋友发现,打断了一条腿撵出了江油。他凭借着坚强的毅力不向困难低头的雄心,硬是用一条腿走回了江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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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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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十年的孙安邦回到了江都,难怪徐明诚他们都不认识他。
孙安邦摆了两副棋,一副象棋,摆的是残局,下一盘2块,赔率一赔三,只要下成和棋,孙安邦就赔6块;一盘是围棋,孙安邦一般让三子,也是一盘2块,也是赔率一赔三。孙安邦旁边放着一个铁皮饼干盒,里面放满了五块、十块的钱,还有很多硬币,粗粗数一数,不下50块。因为在公园玩的,都是附近的居民,而孙安邦棋艺高超、名声远扬,所以,没有人敢和他下。孙安邦的棋摊空有人围观,却没有人来下。
徐明诚这个学期学会了围棋,也看了不少围棋书,像《武宫正树宇宙流浅析》、《小林光一实战纪实》、《聂卫平布局与中盘》等等棋书,他在育才中学的围棋比赛中也拿过第2名,所以,他想试试自己的水平。但两块钱,对一个初中生来说也不少,他踌躇要不要试一试。
孙安邦看有两个孩子过来,一看还很眼熟,居然还是一个小区的,但生意还是要做的,已经好几天没有收入了,得赚点钱,杀杀水腥气(方言,指改善一下味道)。
“你是要下围棋还是象棋?都一样,都是2块钱一盘,输了2块,赢了6块,当然象棋和了也是你赢6块。”孙安邦叼着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