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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晗用周清弦给的银钱换了酒与祭祀用品,洒在了看不到尽头的乱葬岗上。
再上清隐峰时,随明仍同往常一样,心思懵懂如孩童,只双目眺望,不知在看什么。
取出玉佩,见到随明眼睫轻颤,神色失常,紧紧盯着那块玉佩不肯移开。
沈知晗将玉佩放进随明手里,“师尊,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
随明只是紧紧握着玉佩,垂下头沉默很久很久,久到沈知晗数着清隐峰上飞过的第八十四只鹭鸟,才听见一道有些哽咽的鼻腔软哼声在身侧传出。低头去瞧,随明额发已漉漉粘连在脸侧,遮挡半张面庞,令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沈知晗:“师尊,好久不见。”
随明没说话,头仍是垂着,双眼被清透的泪液濯洗得干净。
沈知晗又问:“师尊想知道我从何处得来的这块玉佩吗?”
随明轻声道:“知晗,你怎么也这样……与师尊讲话了。”
“师尊清醒了。”沈知晗靠在随明肩上,细声细语与他说着,“我太想师尊了,能多说几句话也是好的。”
随明道:“对不起,这几年……师尊没能帮到你。”
沈知晗:“师尊能偶尔想到我,我就很开心了。玉佩是我不久前偶然在瞿塘峡无定寺所得,见他与你曾赠予我的玉佩相同,便想着,拿来给你辨认一番。”
随明手指细细摩挲莹润玉身,划过其上雕刻得栩栩如生的蛇头,难得露出一点笑意,“确是他的。”
沈知晗问:“师尊,我当年,究竟是如何来到南华宗的呢?”
随明嘴唇翕动,不愿言语,直到沈知晗平静道出自己去了山脚小镇,见了那位救治过沈姑娘的老者,才转头向他,喃道:“你……你知道了?”
沈知晗垂下睫毛,“猜到了。”
随明手指卷着他的发尾,道:“我只是想你活得开心一点,不必想太多,顾虑太多,更不必被仇恨蒙蔽。”
沈知晗轻笑道:“我的性子,师尊不清楚吗,又怎会是这样在意往事之人。只是被嘲笑孤儿久了,竟未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能知道母亲曾经去向。”
随明叹了一声,“她在赶到南华宗前产下了你,我本想留她在南华宗医治,她坚持要离去,再听到她消息时,已身亡命殒了。”
沈知晗十分好奇:“她一介孕妇,是如何孤身一人从山洞逃脱的?”
“一个人自然无法逃离,是你父亲想尽办法送她离去,又让她来南华宗找我,是想让我保护你们母子,也想让你平安长大。”
“我父亲是那些寺庙里的修行者之一么?”
“怎么猜到这份上,反而变笨了。”随明嗓音沙哑,讲得断断续续,“还有谁,会将你们托付给远在南华宗的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