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四月初八,请襄阳侯夫人和徐世子瑞云寺一见。”沈老太太还想替孙女争一争,“世子再好,终身大事,也得互相看对眼才行。”
庄王妃不无同情地看着她,思忖片刻,还是给了点提示,“沈家忠义,沈三爷也追随皇上多年,如果实在不成……皇上不会寒了潜邸旧人的心。”
但仕途上更进一步是不可能的了
沈老太太当然听懂了她的意思,起身深深一拜,“多谢王妃提点。”
当晚,沈远毅听到消息赶来,愤愤道:“老子就是不答应!奶奶的,等皇上坐稳皇位,肯定收拾这帮乌龟王八蛋,到时候老子成了罪臣亲家,还平白搭进去一个闺女,这亏本的买卖可不能干!”
文太子在的时候一直不遗余力打压各地藩王,当今在兖州的封地小,俸禄一削再削,好容易才保住王府亲兵,根本没有能力把手伸进京城。
所以现在面对一众朝臣才如此的被动。
沈老太太的拐杖飞了过来,“屁话,现在是你一个人的事吗?整个沈家都卷进去了,纵然你大哥二哥不在乎,可你大嫂二嫂,你侄子侄女,咱沈家上上下下几十口……唉。”
沈远毅沉默了。
良久,老太太才深深叹息一声,“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看莺时的意思吧。”
沈远毅突然说,“徐家迟早要倒,闺女我能捞出来,如果他们伉俪情深,莺时要我救世子,我救还是不救?外孙子外孙女我救还是不救?”
救,一样赔上自己的仕途,不救,一定会落得冷酷无情的坏名声,仕途照样受影响。
他的态度很坚决,“初八那天就走个过场得了,皇上那里我去斡旋,我不信他一点情面不留。”
沈老太太知道他的拗劲儿又犯了,叹息道:“傻儿子,他现在是皇上,不是鲁王了,共患难容易,共享乐难啊。”
这次沈远毅沉默的时间更久了。
夜色沉寂,只有院子里的美人蕉,跟着微风一阵摇动。
如此几天过去,很快就是沐佛节。
沈莺时并不知晓那天祖母和庄王妃的谈话,乍然听说襄阳侯夫人和世子也来瑞云寺,立时就紧张了。
一会儿整整衣角,一会儿看看头发有没有乱,又犹豫着换身更稳重的衣服。
她今天穿的新做的夏装,鹅黄衫子,柳绿百褶裙。尤其是那条裙子,腰际是浅浅的草绿色,向下颜色逐渐变深,裙摆处用银线绣了流苏花,阳光下光彩射开来,别提多好看了。
本来想穿给他看到,可活泼有余,端庄不够,不太适合在长辈面前穿。
小姑姑打趣她:“今儿是咱们相看他们,慌的该是徐家,我看你这身挺好,不用换。”
沈老太太喜欢孩子们穿得鲜亮,也说这身漂亮。
沈莺时便作罢了。
瑞云寺不很远,因寺后种着一大片西府海棠,高及丈许,花开时宛如燃烧着的晚霞,因得了此寺名。
心里装着事,沈老太太礼佛就有点心不在焉,知客僧善解人意,待老太太捐了香油钱,极有眼色地把她们引到客房歇息。
不多时,便有人敲门,说是襄阳侯夫人久仰沈老太太大名,特地来拜会。
沈老太太默默嘀咕一句:还久仰大名?我在京城几十年了,也没见你登门拜访!
不满归不满,还得把人请进来。
韩氏一进门,目光就在沈莺时身上打了个转,她脸上是淡淡的笑意,只让人觉得亲和,看不出别的情绪。
照例说了些不痛不痒的客套话,韩氏话锋一转,提起正事,“早听说沈家姑娘德容言功无不出色,今儿一见方知传言非虚,不知五姑娘可有人家了?”
废话,人家不就是你家吗?
沈老太太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挂着一脸假笑说:“正为这事发愁,都十七了,连个婆家都没定,也是她那个当爹的不上心。”
韩氏笑道:“这可巧了,我那儿子今年十八,年纪与五姑娘相当。先前霍大人说他的外甥女甚好,信誓旦旦要给我们保媒,不知怎的没了下文,如今我见了五姑娘,爱得不得了,倒感谢霍大人保媒不成了。不如……”
哎呦喂,敢情在这里等着呢,真是半点亏不吃。
沈老太太心里的白眼翻得飞起,只呵呵笑着不说话。
陪坐的小姑姑适时拉着沈莺时“羞怯”地坐到镂空雕花屏风后。
只听前面二人你来我往唇枪舌战好几个回合,方暂时达成一致,叫丫鬟把徐世子请进来。
明明已经见过面说过话,甚至隐隐约约猜到了对方的心意,沈莺时还是忍不住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