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湛缱代替兄长入西狄为质时,才刚过完六岁生辰,待他被接回北微,已是十年后。
云子玑看着湛缱那只赤色的眼瞳,想也知道,那十年他过得极苦,身在敌国,生病时恐怕还不如一只病狗,他若不能自医,当真是活不到今日的。
湛缱摸着他的脉搏,脸色渐渐凝重,云子玑能感觉到他的食指越来越用力地扣着自己的手腕。
“怎么...?”
他说话的声音十分沙哑微弱,已是在高热之下强撑着意识清醒了。
“...没事。朕许久不替人看脉,有些生疏了。”
湛缱不动声色地将云子玑的手放进被子里,“不必强撑,你先睡会儿,朕让太医院拿药。”
云子玑心中不安:“可今日...”
许多繁琐的成婚之礼还未完成。
云子玑只怕做得不好失了礼数,会让云家落人口实陷入弹劾。
“子玑,今日敷衍草率的一切,朕来日一定千倍补偿。你先安心休息,太后那边,朕会应付。”
云子玑想要的并不是这些,但有这句话在,他才敢放过自己,任由困倦袭来,阖眸昏睡过去。
湛缱叫来殿外的山逐,让他去把照顾云子玑的太医请来宫里。
当日云子玑负伤回京,隆宣帝特意派了太医院的院判张严进府医治。
张严是太医院的头把交椅,医术了得。
他奉命进了紫宸宫,给云子玑看过脉后,当即抓了副药。
药熬出来后,湛缱亲手接过,他拿着勺子,一边搅拌药汁散热,一边状做随意地问张严:
“帝妃半年前的伤病,如今好到几成了?”
张严明显一愣,皇帝居然关心起云子玑的伤势?
他斟酌着道:“帝妃当日在边境遇袭,手腕处有两道触及筋脉的刀伤,跌下战马时又伤了肺腑,调养这大半年,已经好了八成,再养些时日,便能大好,除却日后不能上阵杀敌外,平常应当是无碍的。”
“无碍?”
湛缱若不是稀里糊涂地活过一回,大抵也信了张严的话。
前世他鲜少过问云子玑的冷暖,却大抵知道,他一直是病恹恹的,根本没有大好过。
张严被皇帝这两个字问得有些心虚,头埋得更低了些。
“无碍就好,你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