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林琅摇头,捡起那颗扣子:“谢谢。”
“不用。”
说完这句话,他便离开了。
病房再次回归安静。
林琅将扣子上的图案安静观摩了一遍,最后随手扔进外套口袋里。
裴清术离开没多久她也办理了出院手续。
回到家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之后。
冬天昼短夜长,才几点,天色就有了沉下去的趋势。
老小区,管控并不严,到处都能看见摆摊的。
什么糍饭团,什么糖炒栗子,还有卖黄焖鸡的。
街道外的巷子连着巷子,有些地方露出剥落的墙皮,甚至长出青色苔藓。
夏日里大片绿油油的爬山虎此时只剩下枯枝,牢牢网住墙壁,有点像墙壁生出的血管。
随着这栋房子的日渐老去,鲜血也流失殆尽。
林琅觉得自己最近的想象力实在是过于丰富了一些。
风有点大,她裹紧外套走进小区。
之前的衣服全是血,没法再穿,裴清术让人送去干洗店了。
至于林琅身上的,则是裴清术重新去买的一套。
尺码竟然意外的合适。
她和徐初阳的家楼层不算特别高,林琅站在楼下,抬头便能看见家里灯火通明。
他应该把家里的灯都打开了。
哪都是亮着的。
记得刚搬来的时候,林琅还很高兴,她说以前读书的时候最大的梦想就能搬出来住,有个自己的家。
徐初阳抬手刮刮她的鼻子,笑她:“让你去我那住你又不肯,这还只是租的房子,能算家?”
林琅说怎么不算,有自己,也有徐初阳,那就算是家了。
租的买的都算。
说起来简直可笑,那个时候的自己一直努力维持着自己可耻的自尊心。
坚持租房也要AA,绝不多占他任何便宜,始终让二人处在一个完全平等的状态下。
可是后来呢。
听说他为蒋杳处理那些事情,前前后后的人脉和金钱,打点了不少。
林琅不多说话,手拢进外套里,进了电梯。
她输完密码推开门,徐初阳听见动静就站起身,动静太大,甚至不小心打翻了茶几上的小瓷瓶。
他避开前面的桌椅,大步走到她面前,说不清是不是一夜没睡,眼底的红血丝很重。
“是哪里伤着了,处理过没有,还疼吗?”
林琅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徐初阳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像是剧烈后怕之后仍旧没有得到缓解,那种情绪不断翻如同海啸,往他心口猛烈撞击着。
他的手不小心碰到林琅的手臂了,正好是缝合过的地方,林琅疼的轻嘶一声。
徐初阳反应过来,急忙松开手:“是伤到胳膊了吗?”
他将室内暖气调大了许多,就要去给林琅检查伤口。
像是必须得亲眼见过,伤口的确是处理好了,他才能放心。
林琅却推开他的手:“我有点累,先睡了,其他的等我醒了再说。”
她进了房间,把门关上。
这是她自己的房间,很多时候,她和徐初阳都是分房睡的。
因为她需要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
外面传来什么动静,她不想再去管。
但其实也不困,这两天来,她大半的时间几乎都在睡觉中度过。
只是不太想面对徐初阳。
翻了个身想去看几点了,却想起手机好像放在了客厅。
连同脱掉的外套一起。
徐初阳还保持着站在原地的动作,看着被林琅关上的房门。
他想和她道歉,那天带着受伤的蒋杳离开,却没有注意到她也受了伤。
这两天来,他到处找她,疯了一样,生怕她出点什么事。
她那么怕疼的一个人,打个针都得缩在他怀里,瑟瑟发抖的像只被淋了雨的流浪狗。
可是到处都找不到她。
电话也没人接,微信也没人回。
如果林琅再晚回来一分钟,他都准备去警察局报案了。
算了。
回来就好。
没事就好。
其他的,等她休息好再说。
徐初阳将她随手扔在沙发上的外套捡起,准备拿去挂好。
外套口袋里却掉出个东西来。
他弯腰捡起,是一枚纽扣。
并且很明显,是男士衬衣上的纽扣。
沙发上的手机连续震动几声。
弹出来几条消息。
A:我去医院的时候护士说你已经走了,送去干洗店的衣服我让阿姨先装进防尘袋里。
A:等你哪天有空,我再让人给你送过去。
徐初阳站在那里,许久没有言语。
A是谁?
在他沉默的这十几秒里,又有一条消息进来。
A:伤口记得别碰水,消炎药也要按时吃。
所以,这些天林琅都和这个A在一起?
他低头去看自己手里的纽扣。
那这扣子应该也是这个A身上的?
突然想起晚上还有一节网课,需要用到手机。
林琅最后还是打开房门出来,见那手机此时在徐初阳手上拿着,她走过去,手往他面前一伸:“给我吧。”
徐初阳迟疑片刻,还是将手机递给了她。
想问的问题全部卡在喉咙里,脱口而出又是那句:“让我先看看你的伤口,好不好?”
温和中带着恳求。
林琅眉眼平静,摇了摇头,说不疼,已经缝合过了。
她说话的语气轻飘飘的,像是一缕薄烟,落到实处没有任何重量。
风一吹就什么都不剩了。
徐初阳是个聪明人,他很聪明,非常聪明。
这种聪明表现在方方面面。
哪怕再细微的变化,他也能察觉到。
“小琅,那天的事情是我不对,我那个时候不知道你也伤到了。我当时甚至还在庆幸,幸好你站在很远的地方。”
“蒋杳的伤势实在太严重,换了任何一个人我都不会坐视不管的。不是因为她是蒋杳。”
徐初阳非常认真的和她解释,他说的没有一句谎言。
他表情诚恳,眼神却落在她受伤的胳膊上。
除了和她解释,他一部分心思被她的伤口给分走。
不是他在旁边盯着缝合完的,他总也不放心,必须要亲眼见过确实没事,他的担忧才会全部打消。
可林琅好像丝毫不介意,她点点头:“嗯,知道了。”
态度冷淡。
说这话的时候,她正看着手机。
手机在她手上之后又震动了几下,她安静看了几眼,无奈抿了下唇,肩膀也微微下塌。
这是她对别人感到无可奈何时,下意识的举动。
她只会对亲近之人这样。
徐初阳只站在那里,感觉血液逐渐凝固,喉咙也干涩生疼。
他太懂林琅了。
她是一个非常“偏心”的人,在她的眼里,不会有除徐初阳之外的任何异性朋友。
那样的情绪,她也只会在对着他的时候。
可是现在。
他喉咙干涩,对她伤势的担心,想要解释清楚这一切的迫切,以及不受控制的猜疑。
像是几根藤蔓一样,在他身体里不断缠扭在一块,迅速生长。
A是谁?
那枚纽扣又是谁的?
她受伤住院的这几天,没有他陪着,是其他男人在陪着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