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失去知觉的手握不住笔杆,中性笔啪嗒摔在纸上,陈谴失态地想,如果这两道题印在卷子上放在他面前,恐怕场景更是无差别重叠。
徐诀闻声看过来,没问什么,起身绕到他身后,左手搭住椅背,右手捡起那支笔,做出一个将人护在怀里的姿势:“我做出来了,我教你。”
不像面对班里其他人时他只会将作业扔过去爱咋抄咋抄,对待陈谴他很有耐心,先对照示意图解析题干,再牵出题目所要用到的知识点,每个步骤都讲得缓慢又细致。
刚认识那会儿,陈谴说考试时间都快结束了物理最后两题还写不出来,那他就教陈谴写;陈谴上了锁不敢面对的,那他就为陈谴解开,陪陈谴面对。
工整的字迹铺了草稿纸满满一页,徐诀单手合上笔帽,手依然撑在桌面:“这是贤中物理科组六年前出的卷子,刚刚做的是压轴题,难度很大,听说当年没几个人做出来。”
可是刚才徐诀句句讲解,陈谴全听明白了。他垂着眼,两手在桌下快要把衣角扯烂:“这么难,你还要我做。”
“因为我想教会你,听懂了就将这一页翻过去。”徐诀说,“陈谴,你还不明白吗?”
陈谴喉咙一痒,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顶上来。
他当然清楚徐诀问的到底是什么,此时他哪里还期待徐诀坦白不坦白,满脑子只充斥着慌张:他如何要把当年那个狼狈的自己在喜欢的人面前藏起来?
然而徐诀非要温声剥开他:“陈谴,那天书房的灯坏了,我翻遍每个没上锁的柜子,都没找到小夜灯。”
陈谴呼吸一滞,手背抵住嘴弓起了后背。
徐诀攥紧笔杆,想修补一个人,就先要把他从泥淖中抱出来,他不能让陈谴像六巷三楼的灯一样,没人理会,就这样坏着:“可是我找到你了。”
下一秒,陈谴用力推开他,掀开门跑了出去。
第54章红了笨蛋
猛烈的水流浇注在洗手池中,陈谴掬起一捧冷水拍在脸上,没感觉,又泼了一大捧,侵袭上脸的冷意使他不自觉地吞咽着唾沫,同时那股作呕的感觉也被他不断压回食道。
他像是变成了一株想要活下去的枯植,在劣境中垂死挣扎过那么多遍,唯有这次好像怎么浇水都不顶用了。
溅起的水花濡湿了袖口,挂在脖子上的耳罩也由浅灰过渡成深灰,陈谴扒住台沿,掐紧自己的颈部痛苦地伏低了身躯。
蓦地,一只臂膀将他快要撑不住的身子捞了回去,水声骤停,摇摇欲坠的他被来人接在怀里,像失足跃下高楼的梦境醒来发现自己安全落在软床上。
这种感觉并不陌生,每次他下班坐上徐诀的单车后座,或是喝醉被徐诀一路背回家,都有这种强烈的踏实感。
很奇怪的,他以前总是以为徐诀幼稚不懂事,但对方在身边他就会觉得安稳,可能真像午安姐说的,徐诀一直在为他长大。
陈谴伏在徐诀怀里大口喘息,眼睫毛沾了水眨不开,只觉上眼皮一暖,徐诀的指腹由内眼角扫至眼尾,来回几遍,仔细地将他挂睫毛上的水珠子揩掉。
泼湿了的耳罩也被摘下,徐诀不嫌冷地将这玩意儿箍自己脖子上,随后将自己解开的围巾扯下来给陈谴系好:“今晚把你弄成这样,我知道我该道歉的,可我不是无意冲撞,是明知故犯,相当于罪加一等。”
松开围巾,徐诀徒手抹去陈谴鬓角的水,掌心沿下颌滑落托住陈谴的下巴,待对方仰起脸,他轻蹭那颗明明是狼的小狗唇钉,将歪头的小狗拧正。
借此机会,他刚好试探陈谴看他的眼神有否添进憎恶,然而陈谴的眼里好像什么都没有,空旷旷的,像一眼枯泉。
再细看的话也不是什么都没有。里面还有个强行挤进陈谴生活中的他,那么横行霸道,又那么小心谨慎,想重塑一个完整的陈谴,又怕哪步走错便事与愿违。
“我不知道刚才这种情况你经历过多少遍,以往有没有人陪你熬过来,大概没有,就算有也用错了方法。”徐诀将陈谴洇了水痕的袖口挽上去,那两只手淌着水,被他抓起来裹进自己的衣摆一一擦干,“但我不是在陪你熬,这么蠢的事儿我才不干,熬完这一次,下一次呢?我挺自私的,希望这是最后一次痛苦,以后你会好起来。”
擦净了,他撩起一角衣摆,在陈谴的注视下把那双半干的手往自己衣服底下放,他的腹部温暖,与之温度相反的手贴上来时他收缩了下腹肌,硬是咬牙抗下这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