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握着尼玛的手。他的手很大,我第一次感觉到了同志的温暖。尼玛长得高高大大,身体很壮实,圆圆的脸给人的感觉就是平易近人。他的汉话说得不是很标准,我也是大致能听得出来他话里的意思。
“我们这地方条件很艰苦,你们大学生来这里可不容易啊。不过去年也来了一个警校毕业的大学生,但不到一个月就调走了。”
“一个月?”
“是啊,可能条件太艰苦了,不适应,后来我听说他花了不少钱才调走的。我们所长对他可好了,什么难事都不让他做,但最后还是没把他留住。对了,你现在住的地方就是他以前住的,那白纸还是所长亲自糊上去的。”
我看了看白色的墙壁,有点明白了所长为什么对我有些冷淡。原来是我的前任影响了我。
后来尼玛带我去外面的商店买了些日常用的东西。和商店老板交流的时候,他们说的全是藏语。我虽然学了几个月的基本用语,但他们说得太快,我基本上没听懂。
回来的时候,我听见后院有什么动物在叫。我好奇地走了过去,看到了两匹马,一匹黑色,一匹黄色。可能是难得看到陌生人,两匹马“嗷嗷”地叫个不停。
“这匹叫黑子,那匹叫则旦。”尼玛指着两匹马说道。
“这是我们的交通工具。去县里,或者下乡办事全靠它们了。”
我以前曾无数次地憧憬过背着长剑,在草原骑马狂奔。这主要是受翁美玲、黄日华版的《射雕英雄传》的影响,可惜翁美玲红颜薄命,要不然我……当然也不会怎样,也不能怎样,顶多就是成为一个粉丝,签个名什么的。
“能不能让我骑一骑?”
“当然,以后你就要和它们天天打交道了。”
我把那匹黑色的马牵了出来,和尼玛走出镇外,来到了外边枯黄的草地上。
“马大哥,让我试试?”
我拍了拍黑子的后颈。黑子用它那铜铃大的眼睛看了看我,没有说话。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你待会儿可千万别把我摔下来啊!”
我在尼玛的帮助下,骑上了马背。虽然从小我的胆子就大,但坐在马背上我还是有些发怵,生怕这黑子不配合,一个扬蹄,就把我摔下来。好在黑子还算配合,我坐上去后,没有什么反应。
“要不我牵着马吧?”
“不用,小菜一碟。”
在尼玛面前我也想当一回爷们。
“小菜一碟?”
尼玛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很简单,不会出什么事的。”
“但这匹马比较烈。”
“驾!”
尼玛的话还没说完,黑子就吃了我一鞭。可能是用力过猛,黑子头一抬,不由分说就扬蹄向前跑去,身后的尼玛大声喊道:
“慢点,慢点!”
虽然这个时候我也想慢下来,打出那一鞭时我就后悔了,因为我不会骑马。但我发现让黑子停下来根本做不到,我完全没法和黑子交流。它使劲往前跑,我就只能是使劲叫,缰绳握在手里根本没起作用,成了摆设。
“我的妈呀,救命啊!”
这是我第一次喊救命。以前在大学那会儿,被几十号人追,我都没喊过救命。但这次不同,我除了寄望于求救,没其他路可循。黑子就像一匹受惊的野马,视我的性命如草芥,在草原上狂奔。天边的流云在像身后快速退去,风灌得我耳朵都在发颤。我只得死死地抱住黑子的脖子,伏在马背上,祈求神灵的帮助。
“驾!”
就这样过了半小时,尼玛出现在了我的身边,我第一次发现祈求神灵还是有效的。他骑着黄色的则旦,宛若天神,用打好结的绳子准确地套到了黑子的头上。黑子长啸一声,脚步终于慢了下来。
从马背上下来,我眼前是无数个金星,胃里一阵翻腾,一股难闻的液体倾口而出。我只得趴在地上,将胃里的东西一一倒出。
“我说我牵着马,你还不相让。黑子的性格烈着呢,一般人是降不下来的,何况你还不会骑。”
从这次后,我对马就有了恐惧。那种心被吊起来的滋味我想起来就哆嗦。
从草场回来,在门口碰见了所长。他看了我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
“吃饭了。”
我和尼玛简单洗了洗,来到了所长家里,一坐下来,我就犯了难,虽然以前说过我对吃的不讲究,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但眼前我的眼里看不到一丝绿色,我还是有点不相信。我多么渴望所长能从锅里打碗香喷喷的白米饭,但失望的是,我连高压锅都没看见。
“这是糌粑、酥油茶,由于好久没去县里了,就只有这个了。”
酥油茶我喝过,以前经常和巴罗几个喝。虽然开始觉得味道不行,但喝多了,就感觉还不错,喝了挺舒服的。但糌粑我连见都没见过。糌粑是以青稞磨成粉为原料,炒熟后,以酥油为黏合剂制作而成,是藏族人最重要的两种食品之一。另一种当然就是酥油茶了,客人如到藏家做客,这两样东西是缺一不可的。
“你肯定没吃过,我教你怎么吃。”
尼玛往自己面前的碗里放上一些酥油,冲入茶水,从旁边的面盘里抓了一把糌粑面,放到碗里,然后用手不断搅匀。
“你记住,搅拌时,先用中指将炒面向碗底轻捣,以免茶水溢出碗外;然后转动碗,并用手指紧贴碗边把炒面压入茶水中。就像这样。”
尼玛的动作很慢,像是在做一件艺术品。这种做法对于我来说还是太陌生。
“待炒面、茶水和酥油拌匀后,用手捏成团,就可以吃了。”
尼玛的示范,让我想到一个词:“自助餐”。这是真正的自助餐,自己加工,自己食用,最后食物的质量全看自己的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