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
浴室里香气未散,她把头发放下来,刚湿上水就察觉出不对劲,这个水流也太小了点,明明刚刚闻宴祁洗的时候,水声还很大来着。
研究了一下,没搞明白,她凑凑活活地洗了会儿,可水流太小,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身上滑腻腻的,没洗干净一样。
犹豫了一会儿,她朝门外叫了声老公。
几秒后,脚步声逐渐靠近,门打开,闻宴祁走进来,两个人隔着水雾看了眼,苏晚青抿了抿唇“这个花洒,好像出问题了。”
闻宴祁走进来,头微微垂着,顶光落下来,在他眼下扫出一小片阴影,眼神有些看不清,直到他打开浴室的玻璃门,两人面对面,他衣服穿得好好的,而她身上未着寸缕。
苏晚青咽了咽口水,随意裹了条白色浴巾披在身上,给他让了个位置。
闻宴祁看她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无所谓地笑了声,装模作样地取下花洒,水流四处乱溅,打湿了他胸前的衣服,苏晚青想提醒他来着,看他眼睫低垂,高挺鼻梁下落了水珠,就没说话。
热气弥漫,橘色的光穿梭其中,暧昧的氛围急剧升温。
花洒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问题,闻宴祁握在手里,稍微拧了一下盖子,水流就瞬间大了几分,变得正常起来。
他动作过于随意,不免让人怀疑。
苏晚青狐疑地看他,闻宴祁迎着她的目光,唇角扬起克制的弧度,将花洒头重新装了回去,水流顺着苏晚青的肩膀留下来,浴巾瞬间被打湿。
她又往胸前裹了裹“这水流这么小,你刚刚洗干净了吗”
闻宴祁眉梢轻挑,把胳膊递到她面前“要不你闻闻”
苏晚青把他的手拍了下去,刚想赶他出去,手腕就被扣住了。
闻宴祁身上的衣服没湿透,可贴在她的后背,温度还是很烫,浴巾湿了水变重,稍微扯一下就会掉下来,苏晚青一动不敢动,明知故问“你干嘛”
耳畔扬起一阵低哑的轻笑,闻宴祁喉咙滚了一下“别装了宝贝,你知道我想干嘛。”
“你”话还没说完,就被悉数堵了回去。
苏晚青洗了个乱七八糟的热水澡,出来时身上还是潮湿的,闻宴祁许久没有抱过她,将她放到床上,轻轻的吻落下来,苏晚青环住他的脖子。
铺天盖地的气息,熟悉又渴望的感觉。
苏晚青沉浸在混乱失序的情绪中,直到闻宴祁俯身下来,瞬间清醒的下一秒,苏晚青推开他坐了起来。
“家里是不是没套了”
闻宴祁眼底慵懒的情欲缓缓褪去,盘腿坐在她身边“以后都不用戴了。”
氛围散了,苏晚青也坐了起来,随手抄起他刚刚脱下的上衣包住了未干的头发,皱眉问“什么意思”
闻宴祁坐在那里,眸色晦暗,语气却随意“做了个小手术。”
就是苏晚青刚从月子会所回来的那两天,查琴之来了,家里还有邢姨和月嫂,闻宴祁抽了两天的时间,说是出差了,很简单的一个小手术,在医院观察了一天就回家了。
他谁也没说。
回过神来,苏晚青眼睫颤了颤“那次你是在医院门口跟我视频的”
自从孕晚期开始,闻宴祁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她,那次他说自己要去参加个什么行业峰会,一天去一天回,晚上两人视频,闻宴祁站在路灯下,穿着黑色衬衫,眉眼倦怠地看着镜头,跟她说刚从酒会里抽身。
苏晚青当时真信了,还挪了挪镜头,给他看了眼女儿。
“你干嘛不跟我说”她眼圈儿开始泛红,“觉得自己特伟大是不是”
闻宴祁勾住她的手,懒散地捏了捏她的手指,哄小孩似的语气“就一微创手术,扯不上什么伟大不伟大的,再说”
他扯着她的手就往某处带,语气还是云淡风轻的无赖“已经能正常用了。”
苏晚青抽回自己的手,没说话。
眼见着是进行不下去了,闻宴祁干脆站起来,拿了块干毛巾过来给她擦头发,语气还是不疾不徐的样子“你不是也说不想生了吗避孕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我担点儿责任是应该的。”
“那你也不应该瞒着我。”
“我怕你担心。”说完这句,他顿了会儿,语气沉了几分,像是想起什么了似的,“再怎么样,也没你生孩子痛。”
闻宴祁是一个活在当下的人,遇见苏晚青之前,他从不主动设想以后,后来两个人相爱了,他就变了。他对未来有了很多很多的渴望,渴望跟她白头偕度余生,老了后儿孙绕膝,子孙满堂。
那会儿他觉得自己根本没想象中那么洒脱,他还是渴望家庭温暖的,想要个孩子,想有个人能叫苏晚青妈妈,叫他爸爸,虽然没主动说过,但这份心思也没藏着掖着,那是他一个人的渴望。
直到苏晚青生产的时候,他全程待产,虽然医生和护士都说算得上顺利的,生得也很快,但在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痛哭声里,他脑海中还是控制不住地产生了后悔和恐惧。
他觉得自己实在太贪心了。
自从邹月去世以后,闻宴祁几乎就没怎么哭过。
高二参加完学业水平测试就被闻道升送到了美国,当时他还算是个孩子,闻道升那会儿对他不怎么用心,也不在乎他心里怎么想,让助理随便找了家中介,去之前说得是亚利桑那州第二大城市,去了后才知道有多荒凉,全市最高的建筑也不过十来层楼那么高,他住在hostay,人生地不熟的同时,去趟商场都要坐一个半小时的车,甚至还在公交车上被穿着低档裤的黑人拿枪威胁过。
那个时候他很孤僻,以为生活都是这样,不管在哪儿,不过就是活一天算一天罢了。
他有自己独特的排解情绪的方法,这么多年,除了奶奶去世时掉过眼泪,就只有三个多月前,他穿着蓝色的消毒服,手足无措地站在窗边,看着苏晚青满头大汗,抓着床杆的中手指几乎用力到变形。
她是那么有力量,又是那么脆弱。
闻宴祁撇过头,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
他太害怕失去了,从那以后也不敢再想未来,即便只是过一天算一天的日子,只要他身边还有她,就不算荒凉。
他就是想永远陪着苏晚青,不管生活是什么样的,苦还是甜,所有只能她独自面对的磨难,他都不想再让她经历第二遍。
“就一个孩子也没什么不好的,她会得到我们全部的爱,如果你还想再要个孩子,我不会阻止,但你要问我的意见,我不支持。”
生孩子就是一场冒险,他在之前备产的科普书里看到过不下数十次,这场冒险他经历过,至今也心有余悸,他真的不敢想,也承受不住那一丁点儿可能性的意外。
闻宴祁抱住她,任由头发上的水滴落在锁骨上,他嗓音温润,和风细雨地在她耳廓里撩拨着,“老婆,我需要你,没你不行。”
苏晚青没法儿形容这一刻的感觉。
在一起近三年,闻宴祁说过喜欢,说过爱,说过一生一世和天长地久,但从没有哪一刻,比这句“没你不行”的表达更有分量。
他甘愿把自己摆在最卑微的地方,甘愿暴露出自己的软弱和依附,好像在这段关系里,她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施予者。
丰盈的感动和欣然充斥着她的所有思绪,苏晚青鼻腔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两人在寂静的午夜中紧紧相拥,窗外皓月当空,闻宴祁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晚青松开手,柔软清澈的目光带着笑意“去次卧”
闻宴祁歪着头,手臂还虚虚地圈着她的腰,闻言嘴角勾起来“你确定”
苏晚青抿了抿唇,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勾出小袋子,眼底光芒张扬又大胆“你不想看”
闻宴祁的目光从她手指上滑过,挠了挠喉结,惫懒地笑了声“说句实话你别生气。”
“刚刚的花洒是我故意拧紧的。”
苏晚青变了脸色“我就知”
话还没说完,就被横着抱了起来,闻宴祁动作很快,下了床,连鞋子都没穿,稍一俯身就把小袋子拎了起来,绕过床头时去看了眼小包子,然后就抱着她走出了房间。
走廊上的壁灯都关了,穿过那一截昏暗的时候,苏晚青手抵着他的胸口,突然瓮声瓮气地问了句“如果我没从手术床上下来,你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