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画
说是跨坐,却也不准确。
楚离分开双膝跪在少年大腿两侧,身体屈向前方,一只手按在他眼前,另一只手还托着那支燃烧的蜡烛。
她感觉自己好像在练瑜伽,全凭着核心力量支撑住悬空的腰腹,保证身体不会接触到他的腿,以防引起他的怀疑。
此时,楚离的视线直直落在少年身上。
他的胸腹好像一幅在她面前展开的雪景图,而她手里的蜡烛便是那支画笔。
然而,在这个姿势下,楚离还没法提笔作画。
更不妙的是,因为俯身之故,她的发丝不可避免滑下肩头,垂落在少年的胸膛,还随着她呼吸的节奏,轻扫过少年胸前。
转瞬间,雪景图里就冒出两颗小小的红梅骨朵。
与此同时,绯色从小怜颈部蔓延,为这幅画添上一抹红霞。
楚离屏住呼吸,覆在他眼前的手掌微微向下用力。
直到小怜终于将后脑落回榻上,楚离才收回那只手,缓缓挺直身体,深深吸气。
对着眼前这幅赏心悦目的画卷,她情不自禁地思索,该从何处落笔,才能画出最相得益彰的风景。
“姐姐,”小怜有些难耐地哑声道,“你能不能……快一点?”
楚离向他保证,“我马上。”
稍作思索后,她斜过蜡烛,将融化的蜡液从少年的胸前徐徐洒落,划出一道金色的梅枝。
小怜哪里受得了这种刺激,他张开唇瓣,呼吸已然凌乱,额头渗出细汗。
楚离瞅着他起伏愈发明显的胸膛,漫不经心伸手从烛焰上方来回拂过,“怎么,我才刚刚开始,你就受不住了?”
小怜微微咬住唇瓣,压低声音倔强发言,“……我还能坚持。”
“这可是你说的。”楚离撇撇嘴,心底早已按捺不住。
她瞬间蜕变为潇洒肆意的画师,一笔一划,在他这幅画卷上泼洒,短短一柱香的功夫,便在雪地里种出纵横飘逸的梅枝。
只是其间唯有两颗梅骨朵点缀,看着孤零零的。
楚离捏着下巴盘算,下回得融掉几根蜡烛,加点红色染料重新捏成形状,这样她想滴出多少朵梅花都不是问题。
这幅雪中梅总算大功告成,楚离吹灭蜡烛,伸手召来预先在热水中打湿的白色丝帕。
她对自己的画作十分满意,着手拭去蜡痕时,甚至还有些依依不舍。
此刻,身下的少年却从唇瓣中逸出一声干涩的“渴”。
因他被覆住双目,楚离看不到他眼里的神色,却能看出他努力仰起下巴,嘴唇张合,像极了离水就难以呼吸的鱼。
少年的胸膛剧烈起伏,一只手还茫然在身侧摸索,仿佛在寻找救命的甘霖,要为自己解渴。
他修长的五指掠过她的裙摆,忽然间撞上她屈起的膝盖,楚离只觉膝盖条件反射般朝后一缩,瞬间就将她精心维持的平衡打破。
楚离身体前倾,眼看着那幅雪中梅离自己越来越近,思绪有片刻空白。
可即便在这个关头,她仍不希望发出任何奇怪的声音,于是本能地咬紧牙关,封住还未逃出唇齿的惊呼,整个人闷闷倒在他的胸前。
……惨了。
若是方才还能靠着保持身体距离安心装蒜,现在这种紧密相贴的姿势,又要怎么跟他解释!
小怜显然也受了惊吓,抬起双手四处摸索,似乎是担心她,“姐姐,你怎么了?”
楚离不敢吱声,手撑在他身侧试图起身,可背上却毫无防备地落下他的一只手,被他阴差阳错又按了回来。
她正想抱怨一声,就看着自己面朝一颗梅骨朵砸下去,情急之下硬生生扭过脖子,用自己的长发作为缓冲,侧过脸倒回他胸前。
经过这番惊心动魄,比起尴尬,楚离更多是感到懊恼。
她的左膝上莫非是有什么开关吗?
为什么只是被碰了一下,整个人就绷不住了!
“姐姐,你还好么?”小怜的手克制在她背上按了按,语声也是小心翼翼的,“我刚才是不是伤到你了?”
“……没有。”楚离盯着旁边的床,生无可恋,“你把手松开,我自己能起来。”
“可我好像听到有什么东西扭到了。”小怜不但没有松开按在她背上的手,还放上另一只手。
少年的双手同时落在她的背上,这里按一按,那里压一压,毫无章法地寻找她身上毫不存在的伤处。
也不知按到哪处,楚离忽然觉得腰上一痒,整个人本能地身子一缩,口中不由自主地“唔”了一声。
“姐姐是扭到这里了么?”小怜似乎很不放心,手指在她的肩胛骨边缘又重复按了一按。
楚离忍不住想发笑,“别乱按,我怕痒。”
“不是这里么?”小怜听起来很是困惑。
他的一只手索性沿着楚离的脊骨,一节一节向下挪去,指尖一路带起一簇簇火。
事情渐渐变得奇怪,楚离先前只想发笑,眼下却开始克制不住地绷紧身体。
没等少年触到她的最后一节脊骨,楚离便反手扣住他的手腕,“我背上没事,你不用试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没来由地有些心虚,呼吸更是不听话地漏了一拍。
而小怜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姐姐,你心跳得有点大声。”
“怎么可能,我自己都没听见……”楚离随口说完,想起小怜仍被蒙着眼,大概因为这样,他的听觉会比她敏锐许多。
难道自己的心跳真的有那么大声吗?
可她呼吸的节奏明明也没有变快啊!
强烈的好奇心迫使楚离保持不动,她要杜绝任何可能影响她心率的动作,排除所有干扰,专心致志仔细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