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他在屋内抱怨几句,却见商氏只忙活自己的,压根儿没听,只好也走过去,又抬高声音道:“前头那些倒罢了,银子又算怎么回事?别弄得见外了。”
由银钱、米粮、布帛等组成的正五品京城武官的俸禄颇高,算上弟妹那个命妇的同等俸禄,已经很能养家糊口。再者他们两人名下都有田庄商铺,月月有进项,季季有产出,弟妹卖书貌似也赚的颇多,还有那什么轻袄的,还都不用纳税,两人各项加起来,一年少说跑不出三万银子,这几年很攒了些。如今又是主动看在情分上照顾侄儿,人家还真未必就瞧得上这些黄白之物。
商氏颇不耐烦的瞧了他一眼,语速飞快,没什么感情的说道:“读书本就是一项大开销,又是小叔亲自操持,莫说三千两,便是三万两也不嫌多。小叔他们自然不缺钱花,可常言道亲兄弟明算账,植儿说不得就在那里待上几年,若真白吃白喝,便是小叔他们大度不在意,难不成你就心安理得?”
早些年兄弟两个没分家的时候也就罢了,一锅里吃饭,谁多花谁少花都不大在意,可如今各自都成家立业了,且小叔还在官场,上下内外岂不是要打点的?花钱的地方数都数不过来!自己家旁的没有,就是银子多,若连这个都不帮忙考虑到,便是原先两边感情再深,长年累月的也能给磨没了。
这三千是这回送的,等日后逢年过节,自己就算不方便直接送银子,说不得也得挑些好东西紧赶着送过去。
旁的不提,光是人家肯劳心费力的教导自己的儿子,这千金难换的恩情就得记着。
她说的在理,可牧清辉总觉得不管是语气还是眼神都很怪,便忍不住问道:“你这是怎的了?”
不问还好,一问之下,商氏只觉心头一股怒火砰的炸开,带要发作,却又觉得不值当的,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只是狠狠瞪了他一眼,阴阳怪气道:“我怎的了,老爷不知道?哼,我好得很,老爷怕也是好得很呢!”
说完,直接一甩袖子走了。
牧清辉本能的要追上去,可刚迈出一步,却突然猛地打了个寒颤,一个极其可怕的猜测涌上心头:
她,她该不会知道了吧?
是二弟同她说了?不,不可能呀,两人根本没有单独见面的机会。
那么是弟妹?貌似,也不大可能……
是了,她素来是个精明人,便是觉察到什么蛛丝马迹也并非不可能,就好比二弟不也是察觉出异常才同自己说的么?
想到这里,牧清辉只觉得浑身的力气好似都被抽干了,整个人虚脱一般蹲在一旁的椅子上,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方虚空。
他的口舌发干,心跳如雷,双手也隐隐失了温度,脑袋里有无数念头无数想法飞驰而过,又杀气腾腾的折返回来,在里头杀作一团,只闹得如同乱麻一般纠缠不清。
她,她知道了,她知道了!
是我对不起她。
可,可她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问我?
是了,是我对不起她在先,她能怎么问呢?
可我,可我……
牧清辉望着商氏离去的方向,久久不曾动弹一下。
那里早已没了人影,而他也觉得好像有什么极度珍贵的东西,也消失了,再也回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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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植最初还不知道在自己咬牙忍痛继续练习射箭的时候,就已经被定下来未来几年的“归宿”,还是他估摸着差不多该准备回济南,去跟牧清寒告别时,就被对方丢过来的一句话砸晕了:
“不必收拾了,我已在开封给你找好学堂,三日后你便去上学。你原先用惯的东西还在路上,不必等,你婶婶已经都与你准备好新的了。”
牧植眨巴眨巴眼睛,有点回不过神,傻乎乎的问道:“叔叔,您说什么?侄儿可能没大听清。”
牧清寒把手中看了一半的书籍丢到桌上,像说今儿中午咱们吃包子一样轻飘飘道:“这几日我也把你的底子摸透了,君子六艺自不必说,便是功课也差了一大截,许多书读的并不好,这样下去还了得?我已同你爹妈说了,这几年你就先留在开封上学,也不必急着下场,且先磨一磨。”
顿了下又道:“那书院是我用心挑过的,几位先生都是有真才实学的,在北郊内城,平时就住在学里,半月得一日假……我说的话,你可都听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