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赵夫人噗嗤一笑,推开他的手,又白了他一眼才道:“相公眼光过人,眼见着女婿日益长进,我岂有不欢喜的?再者你我夫妻一体,你什么地方我没瞧过?如今不过脱个鞋罢了,又磨叽个甚!”
何厉一噎,罕见的竟有些赧然,挠了挠头,才小声道:“那就有劳夫人了。”
赵夫人替他除了鞋袜,对着灯火一看,当即皱起了眉头,难掩心疼的责怪道:“不是自己的脚怎的?却踢得这般用力,我且看你明日如何走路!”
说完,竟又用力朝已经红肿起来的脚趾上按了一下,疼的何厉当即倒吸凉气。
赵夫人又心疼又好笑,替他上了药,突然问了句:“若是那金家小子当真被召了驸马,你觉得七公主会如我这般待他?”
何厉今儿第二回噎住,半晌才气愤愤道:“又不是我生的,却管他作甚!”
说完,竟也不忘哄媳妇,又嬉皮笑脸的对赵夫人道:“再说了,世上绝无几人如夫人这般贤惠能干又通情达理。”
赵夫人笑着捶了他一下,抬手抿了抿头发,嗔道:“多大年纪了,还说这些浑话,叫人听见了笑话。”
话虽如此,可她面上难掩笑意,显然极为受用。
何厉哈哈一笑,一本正经道:“这又有什么,咱们老夫老妻的,关起门来说几句亲近话又如何?难不成开封知府还能抓了去?再说了,还是夫人先起头,说甚么为夫身上都叫你看遍了的话,却叫为夫如何哎呀!”
赵夫人羞涩难当,不由得拧了他一把,双颊绯红,倒有几分少女一般的娇俏,较往日正经时别有一番风姿,只把何厉看呆了。
就见他眨巴下眼睛,搓搓手,正色道:“夫人,眼见天也不早了,你我就安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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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睁眼说瞎话了,不过才戌时过半,哪里算晚!
赵夫人又给他逗笑了,当即啐了一口,道:“胡说什么!我同你说正经的呐,金家人便是再有不是,也非大奸大恶之辈,能有什么解不开的死结?再说罪不责其子,金仲那孩子我也曾远远见过,谦逊知礼,端的如玉君子,又是女婿至交好友,若你我当真撒手不管,心里当真过得去?女婿过得去?”
见自己好不容易岔开的话题又被引回来,何厉不由得也有些恼了,当即不悦道:“你们竟都胳膊肘往外拐,那两个混小子不知道,难不成当年的事你也不晓得?因着他们大义凛然自以为是的几句话,我倒罢了,皮糙肉厚,可你跟着受了多少委屈?背后也没少给人指指点点吧?如今竟叫我去救那小子,却是做不到。”
听他这样说,赵夫人一怔,旋即有些感动。
何厉素来狂傲不羁,当年说话做事远比如今的牧清寒和杜文还要肆意,落在绝大多数人眼中便是不靠谱的。又因他一张利嘴难逢敌手,得罪了无数人,可偏偏圣人对他恩宠有加,自然为许多人不喜,其中尤以金家人为最。
金家人很有些古名士的洒脱,又甚是清高,最瞧不上的自然就是何厉此等巧舌如簧的“弄臣”。
有一回大朝之日。何厉照旧在朝堂上弹劾数人,因他年轻气盛,言辞难免锋利了些,不免伤及无辜,却又在无形中将他的老师唐芽往前推了一把,偏圣人还夸他!故而犯了众怒。
下朝之后,金家两位便忍无可忍的对他开火,说他“巧言令色,祸乱朝堂”等等。何厉是什么人,正得意时哪里听得了这些,当即予以反击。
两边越说越过火,金家人也有些失了风度,又说他不过是个投机取巧的小人云云,总之全都是些不好的话,最后不欢而散,自此之后越发不可能有来往。虽然仇恨没有继续加重,可到底何厉是将那回的羞辱记在心中。
尤其后来事情传开了,许多本就看他不顺眼的政敌不免落井下石,说了很多不好的话,导致赵夫人也遭了连累……
何厉是个护短的,今时今日金家人遇此劫难,他虽觉得金仲可惜了,却也绝对不会主动出手搭救。
弄明白丈夫的心思之后,赵夫人一时也是感慨万千,可最终还是柔声劝道:“话虽如此,可事情毕竟都已经过去了,身在官场哪里能万事顺风顺水?再者女婿说得对,既无杀妻夺子之恨,哪里有永远的敌人?你若能在此事上拉他们一把,便是圣人怕不也要高看你一眼,日后也少了一个敌人,多了许多朋友。再者此事也是替圣人解围,我琢磨着,既然两人都不愿意,圣人势必不会强逼,可缺的就是个台阶,若你的计谋能成,圣人自然也能记得你的好。”